几天后,宋橙芷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被佟一霖带着,坐上了前往部队驻地的长途汽车。
一路颠簸,尘土飞扬。
她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农田、村庄和光秃秃的山丘,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的五味瓶。
抗争无效,父母苦口婆心,加上“组织批准”这座大山压下来,她那点微弱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
佟一霖坐在她旁边,大部分时间沉默着,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看着窗外,侧脸线条硬朗,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只在她被颠簸得难受时,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喝点水。”
宋橙芷闷声道谢,接过来小口抿着。
水是温的,带着一点淡淡的咸味,似乎是加了盐。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倒也不是完全不懂照顾人,只是这照顾人的方式,也太……硬邦邦了。
部队大院坐落在远离城市的山脚下,环境比宋橙芷想象的要好一些。
一排排整齐的红砖平房,屋顶冒着淡淡的炊烟。
道路两旁是挺拔的白杨树,像列队的士兵。
空气清新,带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远处传来隐约的口号声和操练声。
佟一霖的房子在家属院靠里的位置,不大,但还算整洁。
一进门是个小客厅,摆着几张简单的木质桌椅,墙上贴着领袖像和世界地图。
里面是两间卧室,厨房在门外搭的一个小偏厦里。
家具很少,但都擦得干干净净,地面是水泥的,也扫得一尘不染。
“以后你就住这里。”
佟一霖把她的行李——那个曾经企图“远走高飞”的帆布包放在墙角,言简意赅地交代,“缺什么跟我说,或者去找隔壁李政委的爱人张大姐,她人很热情。”
他指了指客厅的桌椅:“这里可以看书。”
又指了指其中一间卧室,“你住这间。”
然后,他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整理内务去了。
宋橙芷站在原地,打量着这个即将成为她“家”的地方。
空荡,整洁,甚至有点……冷清。
和她想象中的烟火气、温馨感毫不沾边。
她走到分配给自己的那间卧室,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床上铺着部队发的白色床单,被子叠得像豆腐块,棱角分明,让她莫名想起了它的主人。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整理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
随军的生活,就这样仓促而又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最初的几天,宋橙芷过得小心翼翼,像个误入陌生领地的小动物。
佟一霖果然如她所料,是个闷葫芦。
他工作似乎很忙,早出晚归。
即使在家,也多半是在自己的房间看文件,或者坐在客厅听那台旧收音机里播报新闻和革命歌曲。
两人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
“吃饭了。”
“嗯。”
“我出去一下。”
“好。”
诸如此类。
宋橙芷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必要,他可能一整天都不会跟自己说一句话。
这种压抑的氛围,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开始无比怀念家里虽然唠叨但温暖的父母,怀念学校里那些可以一起谈天说地的同学。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宋橙芷骨子里那点不肯服输的劲儿,又慢慢抬了头。
环境是死的,人是活的。
佟一霖是块冰疙瘩,但她宋橙芷可不是!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把这死水一样的生活,搅出点波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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