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外头，包嘉莉给自己点了杯焦糖卡布奇诺，看着谢瑞欲言又止。
谢瑞摸了根烟，犹豫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说就行了，不用瞻前顾后。”
包嘉莉撇了下嘴。
“那我就说了。”
“说吧。”
“我爸妈说，你师父是干白事的，他生前你帮着打下手也正常，但他现在不是去世了吗，你不金盆洗手还想着接班，这以后……天天和死人打交道的，会很晦气，说出去也不好听，还说这样的话，你身边总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很影响气运，让人倒霉什么的，所以不同意咱俩在一起了。”
平铺首述，二分心虚，三分不安，五分狡诈。
挺好。
谢瑞把烟点着，很庆幸当初没和包嘉莉摊牌。
“行，那就分了吧。”
包嘉莉看他一脸无所谓，顿时急了。
“不是，我说谢瑞，咱俩在一起也有两年了吧，你说分就分啊？”
谢瑞————啊？
呵！
嗯！？
“不是你说，你爸妈不同意吗？”
“他们是不同意，但我没有啊，你就不能坚持一下？
显得很在乎我吗？
再说了，你师父赚的钱不是都给你了吗？
咱又何必再接着干白事呢？”
包嘉莉很生气，很不解。
谢瑞感觉没意思极了。
想让他改行，那不可能！
……“你今天把我约出来，不就是谈分手吗？
既然谈分手，那还装什么坚持？”
包嘉莉心虚。
她是想谈分手来着，但不是这个分法。
比如，电影里演的什么极限拉扯，还有霸总动不动就甩出一把分手费，可这两种，谢瑞都没给啊。
这就很伤她的虚荣心了。
“谢瑞，你可真下头。”
“还有，我好歹是个大学生吧，但你呢，你初中都没毕业，咱俩在一起两年多，我说什么了吗？
我都快被我那些大学同学笑死了，你知不知道？”
包嘉莉很气愤，仿佛谢瑞没有照她的剧本来，就很不心甘。
但还得端着。
“好好好，那就分，以后你也别找我了。”
包嘉莉要走。
谢瑞压了压手。
呵了一声。
“坐下！
咱今天把话说清楚。”
包嘉莉瞬间紧张了起来。
把拎来的名牌包往怀里一揽，生怕谢瑞抢了回去。
谢瑞还瞧不起她这德性。
不就是她贪财，他又另有所图嘛。
多大点的事。
“你手上这个包，是我干白事赚钱给你买的吧？”
包嘉莉想说话，但谢瑞不给她机会。
压力拉满。
“两年前你爸脑梗，医院的药费，手术费，住院费，也是我干白事赚钱给你出的吧？”
“还有你这两年的学费，以及你家盖房子的钱，也是我掏的，对吧。”
“前前后后，加起来两百多万。”
“我把你和你家养肥了，就开始嫌我干白事晦气了，那你们拿我钱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还有当初相亲的时候，我也没有瞒着你们吧？
我说我和我师父是干白事的，我师父是想让我将来改行，但当时我也说了，我是不会改行的，一辈子都不会改行的。”
当初他爸妈可是一句晦气都没说，一口一个接班干白事挺好，稳定又赚钱什么的。
现在享了他的福，她家里也宽松了，就嫌他晦气了！？？
又或者以为，他师父不在的，就可以随随便便拿捏他了？
艹！
谢瑞掐灭了烟头，不咸不淡的看着包嘉莉。
“如果我说，要你把拿了我的，都还给我呢？”
别说，除了她家盖房子的钱没打欠条，别的发票和收据，他还真的都有，全在床底下的铁盒子里，好好收着呢。
若要拿出来，绝对是铁板上的证据。
嘎嘎的高清保真。
包嘉莉瞪眼，总算找到机会开了高腔。
“谢瑞，你说的这些还是人话吗？
我跟了你两年，你给我花些钱怎么了？
谁家当男朋友的，还不给女朋友花钱了？
就你这抠抠搜搜的样子，我爸妈才瞧不上你！！”
谢瑞：“……？？”
他还抠抠搜搜？
两年给她花了二百多万，还没有碰过她，说给谁听，他都像个大冤种吧！？
但话说到这，他也不想再扯皮。
反正从第一天找她当女朋友开始，就没想过要结婚。
……“行，我也不用你们瞧得上，不想还钱那就拉倒吧，咱们各自安好。”
谢瑞弹了弹袖子，留了些口德，走了。
包嘉莉气得跺脚，还在原地碎碎骂。
谢瑞也懒得理她，上了他的二手牧马人，忽然想到昨天晚上托梦来的师父。
师父和他说。
瑞啊，干我们这一行的，总会有些五弊三缺，我呢是克妻克子，连徒弟都不敢多收，你真要接了我的手，以后要是挣钱挣够了，就金盆洗手吧。
有道是世态炎凉，别人跟你借钱时百般讨好，称兄道弟，可实际上，那些人是打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咱们这些干白事的，也嫌咱们挣死人钱不光彩，没出息。
师父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亲眼看到你结婚，你将来可一定要圆满啊。
谢瑞耷了耷眼皮子。
他觉得，金盆洗手是肯定不会金盆洗手的，他就喜欢干白事这一行。
再说不光彩，他觉得师父这话不对，不偷不抢的，还给死去的人一个圆满，哪就没出息了？
和死人打交道，远没有活人闹心。
除此，他还能吸收一些普通人看不见，但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功德。
这玩意虽然有些缥缈吧，但谢瑞心里明白，肯定是好东西撒。
……把车打着火，他都准备走了，包嘉莉又过来说。
“谢瑞，你分手费还没给我呢！”
卧槽！
谢瑞憋着一肚子火，但还得忍着。
“包嘉莉，我没让你还钱，你还要我分手费？
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觉得我师父没了，我就好欺负了？
嗯？”
包嘉莉脸红的像喝两瓶二锅头。
“别人分手都有分手费，凭什么我没有。”
谢瑞气笑了。
“这两年我碰过你没有？”
包嘉莉支支吾吾，但不敢狡辩：“没有。”
“对，没有！
咱俩处了两年，我连碰都没碰过你，还给你和你家花了两百多万，现在你家瞧不上我，还要我给你分手费？
合适吗？
嗯？”
眼看包嘉莉还想再说些什么，谢瑞己经极不耐烦的又点了根烟。
“你要是不想好聚好散呢，那就报警吧。”
让警察来断一断。
包嘉莉：“……”见她知道怕了，谢瑞也把刚抽的两口烟掐了。
“还要吗？
不要我就走了。”
包嘉莉一脸不心甘，但也知道再纠缠下去，谢瑞也不会给。
只能这样了。
分吧分吧。
谢瑞踩了脚油门。
“别一脸我好像欺负过你的样子，我才是那个大冤种，但以后你家有事找上我，我还是愿意给你家打个九折。”
说完谢瑞开着车回了门店。
完全无视包嘉莉气到跺脚。
谢瑞嘲讽的笑了笑，希望她们包家人永远别死，也别落他手上。
门店还没到，手机先响。
谢瑞接通电话，按了个免提。
“那位？”
“谢老板，我是杉家村七十八号赵老拐家的，我爸上次爬楼盖瓦摔了，瘫在床上三个多月，现在有些不吃不喝，你能过来帮忙看一眼吗？”
谢瑞知道是谁了。
“我马上来，半小时就到。”
老赵儿子连忙说：“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谢瑞也没磨叽，掉了头就往杉家村去。
干他这一行的就是这样，有事的时候，只要东家看得起，就得随叫随到，不能分白天还是晚上。
晚去一会，搞不好还会有人抢生意。
所以，他没时间伤春悲秋。
……到了赵家，里面的人连忙出来，一个个好像迎财神似的，特别高兴。
“谢老板来了。”
谢瑞哎了一声，对满屋子的人视而不见，望了一眼躺在偏房里的老头。
就见他的抬头纹己经全开了，人昏睡着，气若游丝。
他上前把脉，面无表情道。
“就这两天吧，老人若是醒了，有什么想吃的，就给老人整上。”
赵家大大小小，全都松了口气。
只差没说太好了，三个月都熬了，也不差这两天。
“老人一共有几位子女？”
给谢瑞打电话的男人急忙道：“三个，我是老二，这是我大姐，这是我小妹。”
嗯，子女都在。
还行。
谢瑞点了点头：“那你们准备准备吧，等老人驾鹤，就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带人过来。”
赵家老二连忙答应。
临走时谢瑞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老头嘴唇起了皮，一看就是很久没喝过水了。
“就这两天了，如果不想以后给你们托梦闹腾，吃的喝的就尽量满足吧。”
赵家老二知道谢瑞肯定是看出了点什么。
他很尴尬，又很害怕的低了低头。
“那什么，这人没了，真的会变成鬼吗？”
谢瑞掀眉，只是淡淡的说：“要相信科学。”
“知道了，那这两天我就呆在家里，守着我爸。”
人家谢老板说是要相信科学，可那方面的事儿谁不怕。
既然说了只有两天，那就好好伺候两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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