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对应线的时间

第一章：循环伊始清晨六点半，黑暗还未完全褪去，

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便以一种毫无怜悯之情的尖锐声响，撕裂了房间的寂静。

李默的手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像执行一个演练了千百遍的程序，

精准地拍在“稍后提醒”上。世界重归寂静，但这寂静只剩下五分钟的额度。

他把自己深深埋进枕头，渴望用这三百秒吞噬掉一整夜的疲惫，

然而大脑却不合时宜地自行启动：今天九点半的部门例会材料还没最终润色，

上周那个难缠的客户反馈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了，还有，

项目经理王总昨天似乎对他提交的方案不太满意……五分钟转瞬即逝，闹钟再次咆哮。

这一次，他认命地坐起身，眼睛半眯着，适应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灰蒙蒙的晨光。

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镜子里的男人脸色有些苍白，眼底下挂着两抹明显的青黑。

他机械地挤上牙膏，将牙刷塞进嘴里，另一只手习惯性地点开手机屏幕。

微信的工作群已经有了十几条未读消息，他眼皮跳了跳，迅速划开，点开了朋友圈。

映入眼帘的，是大学室友张涛在凌晨发布的一条动态——几张在海南团建的照片，蓝天白云，

沙滩椰林，张涛搂着几个笑容灿烂的队员，配文是：“连续三年业绩第一，

带团队的小伙伴们出来放松一下！未来可期！”李默的动作顿住了，

满嘴的薄荷泡沫似乎都泛着苦味。张涛当年成绩远不如他，

如今却已是一家创业公司的合伙人。他拇指悬在点赞按钮上犹豫了片刻，最终关掉了屏幕。

那种光鲜亮丽的生活，离他太遥远了，遥远得像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七点半，

李默汇入了地铁站的滚滚人潮。车厢里塞满了像他一样面色麻木的“沙丁鱼”，

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几乎不用扶任何东西也不会摔倒。空气浑浊，

混合着早餐包子的油腻味、汗味和劣质香水的味道。他被迫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站着，

脸几乎要贴到前面人的背包上。耳机里放着摇滚乐，却丝毫激不起他的热情，

他只是透过面前模糊的车窗，看着隧道里飞速掠过的广告灯箱，

感觉自己像一件被快速传送的货物。八点五十分，他冲出地铁站，

一路小跑冲进宏伟的写字楼大堂。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一个侧身挤了进去，

微微喘着气。一抬头，心里“咯噔”一下——项目经理王总正站在角落，面色沉静，

看不出喜怒。李默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并不凌乱的衣领，

心里却开始打鼓：刚才跑步的狼狈样子是不是被看到了？王总会不会觉得他时间观念差？

九点十分，他终于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熟悉的显示器，熟悉的键盘，

还有桌角那盆和他一样没什么精神的绿萝。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主机电源，然后拿起杯子，

走向茶水间，冲了今天的第一杯速溶咖啡。深褐色的液体翻滚着，散发出廉价但提神的香气。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

也仿佛给他这架即将开始一天高速运转的机器，强行注入了第一格能量。

第二章：日上三竿九点四十五分，部门每日站会准时开始。王总站在前面，双手撑在桌子上，

目光扫过围成一圈的团队成员。“各位，新季度已经开始，我们的目标是增长百分之三十！

我知道有压力，但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我们要有狼性精神！”他声音提高了几分，

“公司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努力的人，这个项目做好了，年终奖、晋升机会，都在向你们招手！

”李默低着头，盯着笔记本上自己画的毫无意义的圆圈。这套“画饼”说辞他听了太多次，

最初的激动早已化为麻木。

他甚至能预判王总下一句要说什么——“大家要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果然。

“要把公司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王总挥了挥手，“好了，各自同步一下进度和问题。

李默，你先来。”李默一个激灵，抬起头，清了清嗓子，

开始汇报昨晚加班赶出来的方案思路。王总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不置可否。十点半，会议结束。李默回到工位，投入到信息的海洋中。

邮件图标上显示着红色的“99+”，数个微信工作群此起彼伏地闪烁着。

他需要回复客户咨询、处理内部协作流程、审核下属提交的文档……屏幕上的窗口开了又关，

关了又开。十一点，为了一个即将提交给大老板的汇报文件里某个词的用法，

他和市场部的同事在线上争论了足足二十分钟。

“我觉得‘赋能’这个词比‘助力’更显专业度。”“但‘助力’更直白，

老板们更喜欢听懂的。”……最终，李默妥协了，他感到一阵无力，

时间就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拉锯中被消耗殆尽。十二点整，手机提示外卖已送到楼下外卖柜。

他刚站起身，王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默，来一下小会议室，

我们紧急碰一下刚才那个方案，有几个点需要调整。”李默看着身边陆续起身去吃饭的同事，

默默收回脚步，应了一声：“好的，王总。”第三章：午后硝烟十二点三十分，

李默才从会议室出来。桌上的外卖已经凉透，油凝固在餐盒边缘，看上去令人毫无食欲。

他用微波炉随便加热了一下，端着饭盒走到了消防通道的楼梯间。

这里是他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默认的“透气基地”。程序员老赵正靠在墙上吞云吐雾，

设计助理小刘则捧着饭盒刷着短视频。“又被‘优化’了？”老赵瞥了他一眼，递过一支烟。

李默摆摆手，苦笑着扒了口饭：“常规操作，临下班前才叫‘紧急’。

”“听说……公司这季度财报不太好看。”小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上面可能要‘结构性优化’。”“优化”这个词，像一块冰，顺着李默的脊梁滑了下去。

他嚼着嘴里冰冷的米饭，感觉味同嚼蜡。下午两点，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打来的。

他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角落接听。“小默，吃饭了吗？”“吃了，妈。”“最近怎么样？

工作累不累？我和你爸都挺好，就是你爸最近血压有点高……”“我没事，挺好的。

爸按时吃药没？”“吃着呢。对了，你张阿姨的儿子，就那个比你小两岁的，

上周生了个大胖小子，摆满月酒可气派了……”母亲的话语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羡慕和催促。

李默感到一阵烦躁，敷衍着：“知道了妈，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啊。”挂断电话，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工作的压力，父母的期待，像两条无形的绳索，

在慢慢收紧。下午三点，王总把他叫进办公室，关上了门。“李默，

你是我很看重的老员工了。”王总语重心长，“但现在公司情况你也知道，竞争激烈啊。

你这个项目，老板很关注，必须做出亮点，做出成绩！我知道有困难，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对不对？”李默只能点头。他知道，这“看重”的背后，是更高的要求和更重的压力。

下午四点，他起身去接水，看到HR总监和王总前一后走进了那间最大的会议室，表情严肃。

他心头一紧。回到工位时，发现办公室比平时安静了许多，不少人虽然盯着屏幕，

但眼神飘忽，交流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开始弥漫。五点五十五分，

距离理论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李默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等指针一到六点就立刻走人，

今晚约了女友吃饭。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的微信图标疯狂闪烁起来。

是王总在部门群里@了所有人。“紧急通知！刚接到老板要求，

明天上午客户来访需要的演示材料数据需要全部更新，今晚务必完成！所有人留下来加班，

辛苦大家，项目成功离不开每个人的付出！”后面跟着一个红包。

李默看着那个刺眼的红色图标，点开，跳出来一个6.6元的金额。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他默默地拿出手机，

给女友发去了一条消息：“今晚临时加班，饭局取消。抱歉。

”第四章：都市夜归人晚上七点，趁着吃公司统一订的、油水寡淡的加班餐的间隙，

李默和女友通了视频。手机屏幕里，女友的脸色不太好看。“又加班？李默，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了？我们上次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我有什么办法？

领导直接发的命令……”“你就不能拒绝一次吗？你的生活里就只有工作了吗？

”女友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满。“拒绝？说得轻巧！现在什么形势你不知道吗？

多少人盯着我的位置……”压抑了一整天的烦躁和火气，在这一刻有些控制不住。

视频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被挂断了。李默看着退回聊天界面的手机屏幕，心里一阵懊恼，

却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解释吗？解释什么呢？解释自己就像一颗螺丝钉，

被牢牢拧在这架巨大的机器上，身不由己？晚上八点半，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键盘敲击声和鼠标点击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老赵凑过来，

低声道：“听说隔壁部门今天裁了三个，赔偿金给得倒还算利索。

”另一个同事接口：“现在哪儿都不好过，我投的简历基本都石沉大海。

”焦虑像病毒一样在空气中无声传播。李默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上。晚上九点，材料终于勉强搞定。

李默关掉电脑，颈椎和肩膀传来一阵酸疼。走出办公楼，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

让他精神微微一振。都市的霓虹灯依旧绚烂，车流如织，勾勒出繁华的轮廓。他站在路边，

看着这璀璨的夜景，却感觉不到半分归属感。一种巨大的空虚和孤独感包裹了他。这一天，

他像上满了发条的玩偶，不停地旋转、跳跃，应付着各种人和事，但此刻停下来，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忙碌为了什么。为了下个月的房贷？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年终奖？

还是仅仅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过着？晚上十点，他回到了那个租来的一居室。甩掉鞋，

脱下束缚了一整天的西装，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沙发上。明明身体已经累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