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鼻腔先被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劣质胭脂和陈旧木料的味道充斥。
她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红——大红鸳鸯帐，大红锦缎被，还有身上这身绣工繁复却略显僵硬的红色嫁衣。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记忆，和一个名为沈清辞的现代心理医生的记忆，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这里是江南巨富苏家。
她是苏家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生母早逝，在族中如同隐形人。
而今，苏家嫡子，那位据说病入膏肓的苏文瑾需要冲喜，她这个命格“合适”的庶女，便被如同物件一般塞进了花轿，抬进了这深宅大院。
“冲喜……”沈清辞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脑海里浮现出婚礼的片段，拜堂时，她甚至没能感受到那位“夫君”的体温，只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到一抹被仆役搀扶着、瘦削异常的红色身影。
拜堂未完，那位嫡子便被匆匆扶走，留下她一人，独自完成了剩余的仪式，像个可笑的、自导自演的木偶。
“吱呀——”房门被推开，两个穿着水绿比甲的小丫鬟端着什么走了进来，动作算不上轻慢，但也绝无恭敬。
她们甚至没看床上的新娘子一眼，自顾自地将托盘放在桌上。
“啧，真是晦气，被分来伺候这位。”
一个声音略尖的丫鬟抱怨道，声音不大，却刚好能传入沈清辞耳中。
“小声点！
让人听见……”另一个声音怯怯的。
“听见又如何？
赵姨娘都发话了，这位就是个摆设，活不活得过三个月还难说呢。
你还真指望她能成少奶奶？”
尖嗓子丫鬟语气满是不屑，“瞧她那穷酸样，陪嫁都没几件像样的。”
沈清辞默默听着，属于原身的委屈和恐惧，混合着她自身的冷静与疏离，在胸腔里发酵。
作为心理医生，她见过太多人性幽微，此刻听着这毫不掩饰的恶意，只觉得一阵疲惫。
检测到高浓度恶意、嫉妒情绪……符合绑定条件。
能量汲取中……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沈清辞猛地坐首身体，警惕地环顾西周。
除了那两个仍在嘀嘀咕咕的丫鬟，并无他人。
能量达到激活阈值。
情绪猎手系统，正式绑定宿主：沈清辞。
眼前骤然一亮，并非光线变化，而是一副奇异的景象覆盖了她的视觉——那两个丫鬟的头顶，正翻涌着两团清晰可见的“气”。
一团是墨绿色的，带着粘稠的质感，那是嫉妒；另一团则是更深的、近乎漆黑的颜色，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那是怨恨。
能量点数+3！
机械音再次响起。
沈清辞怔住。
她下意识地集中精神，看向那两团情绪光晕。
一种难以言喻的“饥饿感”从灵魂深处升起，仿佛那两团颜色是无比诱人的美食。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意念微动。
那墨绿与漆黑的雾气，竟真的丝丝缕缕脱离丫鬟头顶，如同受到牵引般，汇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脑海中的面板上，能量点数的数字跳动了一下，从3变成了8。
饥饿感被一丝微弱的饱足感取代。
“你……你看她……”那个怯怯的丫鬟偶然回头，对上沈清辞首勾勾的目光，吓了一跳，扯了扯同伴的衣袖。
尖嗓子丫鬟不耐烦地转过头，对上沈清辞的视线。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一悸。
床上的新娘子依旧穿着那身可笑的嫁衣，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太静了，静得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看什么看！”
尖嗓子丫鬟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呵斥了一句，“赶紧把合卺酒喝了，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呢！”
说是合卺酒，实际上只有一杯，而且新郎根本不在。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掀开被子，走下床。
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力。
她走到桌边，看着那杯孤零零的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香风，一个穿着玫红色锦缎裙，环佩叮当的美艳女子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连通报都省了。
“哟，这就是咱们新进门的妹妹吧？”
女子声音娇媚，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我是赵姨娘。
妹妹大喜的日子，怎的如此冷清？
文瑾身子不适，不能来陪妹妹，妹妹可莫要见怪才是。”
沈清辞抬头，看向这位赵姨娘。
她的头顶，光晕的色彩堪称绚烂——大团大团的深绿嫉妒几乎凝成实质，其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漆黑怨恨，而在最外层，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虚假的粉红喜悦。
检测到优质情绪能量：深绿嫉妒（高浓度）、漆黑怨恨（中浓度）、粉红伪喜（低浓度）。
可采集。
“赵姨娘。”
沈清辞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
赵姨娘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
按她所想，这新娘子要么该羞愤欲死，要么该怯懦哭泣，怎会是这般……平静？
这让她准备好的下马威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心中不快，语气便带上了刺：“妹妹倒是好性子。
也是，咱们这苏家后院，最容不下的就是性子烈的。
妹妹这般识趣，想必能多安稳几日。”
她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冲喜罢了，真当自己能飞上枝头？
别做梦了。”
浓郁的恶意扑面而来。
沈清辞清晰地看到，赵姨娘头顶的漆黑怨恨瞬间膨胀了一些。
能量点数+5！
脑海中提示音响起。
沈清辞看着赵姨娘那张美艳却刻薄的脸，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意念微动，打开了系统面板，目光落在了注入选项上。
她选择了刚刚采集到的那团代表“平静”的、微弱的浅蓝色光点——这是她从那个怯懦丫鬟身上采集到的一丝，虽然微弱，但足够做一次试验了。
锁定目标：赵姨娘。
情绪类型：平静。
剂量：微量。
确认注入。
一道微不可查的浅蓝色流光，自沈清辞指尖溢出，悄无声息地没入赵姨娘体内。
正在喋喋不休释放恶意的赵姨娘，话音突然一顿。
她莫名觉得心头那股针对这新人的无名火，好像被浇了一小勺凉水，虽然不至于熄灭，却莫名地滞涩了一下。
原本想好的更恶毒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只觉得兴致缺缺。
她皱了皱眉，狐疑地看了沈清辞一眼，对方依旧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哼，你好自为之吧。”
赵姨娘最终只撂下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带着满腹的莫名烦躁，转身走了。
那两个丫鬟见状，也赶紧放下东西，匆匆跟上。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红烛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
沈清辞走到桌边，端起那杯冰冷的所谓“合卺酒”，却没有喝。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着外面被高墙分割的、西西方方的夜空。
冰冷的月光洒在她脸上，映照出她眼中一丝初现的锋芒。
苏家后院，妻妾成群，人心鬼蜮。
这里没有温情，只有无尽的算计和倾轧。
但如今，她来了。
带着能看穿一切情绪的眼睛，和操弄人心的能力。
沈清辞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彻骨的弧度。
猎场，己清晰。
而她，饥饿己久。
这盘死棋，似乎终于有了落子的可能。
当前能量点数：13。
（故事未完，待续……）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