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阿姨是否被冤枉

新婚蜜月回来上班的第一天，我脸上还洋溢着未褪尽的甜蜜，

喜气洋洋地给办公室的同事们分发着从马尔代夫带回来的精致伴手礼，

空气中都弥漫着椰风和海水的浪漫气息。“菲儿，恭喜啊！这蜜月度得，人更水灵了！

”“就是就是，程然可真会疼人！”同事们善意的打趣，让我脸颊微红，心里像灌了蜜。

我和程然是自由恋爱，水到渠成，办了盛大的婚礼，领了鲜红的结婚证，是合法夫妻，

关系得到所有亲友的祝福。公婆把我当亲闺女疼，程然家的亲戚也常走动，

关系融洽得不得了。我以为，这就是幸福最踏实的样子。然而，这份踏实，

在我弯腰准备从包里再拿一份礼物时，被猛地拽了一下衣角，瞬间出现了裂痕。

我疑惑地转头，看到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正仰着头，

用一双乌溜溜却充满敌意的大眼睛瞪着我“坏阿姨！你是坏阿姨！”小男孩的声音清脆响亮，

带着不容置疑的指控。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突兀的一幕上。

我吓了一跳，蹲下身，温柔的问：“小朋友，你找错人了吧？你找谁呀？”谁知，

这轻声细语的询问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小男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边哭边指着我喊：“就是你！就是你勾引我爸爸！让爸爸妈妈离婚！你是坏女人！

”我彻底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勾引他爸爸？让夫妻离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和程然认识才一年多，程然之前连正经女朋友都没怎么听他说起过，更别提结婚有孩子了！

同事小满反应最快，赶紧上前把小男孩拉到一边，拿出纸巾给他擦眼泪，柔声问：“小朋友，

不哭不哭，告诉阿姨，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呀？”小男孩抽噎着，

声音却异常清晰：“我爸爸叫程然！”“嗡——”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重锤敲了一下。

程然？同名同姓？同事们瞬间变得古怪和窃窃私语的表情，让我很尴尬，我知道，没那么巧。

就在这时，电梯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拍手声。众人扭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倚在门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下下地鼓着掌。“精彩，真精彩。”女人红唇轻启，语气带着嘲讽。“妈妈！

”小男孩挣脱小满，跑过去紧紧抱住女人的大腿。女人摸了摸儿子的头，

语气“温柔”：“当当，不哭了，妈妈在呢。”接着，她抬起头，

目光如刀般射向脸色苍白的我，开始大放厥词：“林菲儿是吧？怎么，抢了别人老公，

现在装无辜了？我告诉你，别以为结了婚就万事大吉了，只要我儿子在，你永远都是个小三！

”恶毒的话语像冰水一样泼来，周围同事的目光从疑惑变成了探究，甚至带上了几分鄙夷。

我站在舆论的中心，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张了张嘴，想辩解，

却发现面对这样荒谬的指控，我竟无言以对。谁料，

女人的下一波操作更是离谱到让人瞠目结舌。她一把将小男孩往我的方向轻轻一推，

声音陡然拔高：“我不能自己辛苦带着娃，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潇洒快活！当当，去，

跟这个阿姨回家！找你爸爸，找你奶奶去！他们程家的孙子，总不能不管吧！

”那叫当当的孩子似乎对妈妈的话言听计从，虽然还有点懵懂，但还是乖乖地松开妈妈的手，

屁颠屁颠地又跑回到了我身边，甚至还回头冲妈妈挥了挥小手。女人说完，冷哼一声，

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消失在众人视线里。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小满最先反应过来，低声惊呼：“我去！菲儿，这……这是什么个意思？

甩锅也没这么甩的吧！

”我看着身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口口声声叫我“坏阿姨”、却又要跟我回家的“儿子”，

只觉得老天给我开的这个玩笑也太大了吧。这情况，班是肯定上不了了。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小满说：“帮我请个假。”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

我拉起小家伙儿的手，软软的，小小的，“走吧”。小满不放心地跟上来：“姐们儿，

你没事吧？你居然不打电话问问程然？这还不知道是不是呢，你就给他认下一个儿子？

”我苦笑着摇头：“刚才那场面，我真是懵了……现在后悔也晚了，那女人早没影了。

”带着孩子下楼，来到公司楼下商业区的小花园长椅上坐下，

我才开始仔细盘问身边这个小不点。“当当，你告诉阿姨，你几岁了？”“四岁半啦！

”“你家住在哪里呀？”“以前住在有滑梯的地方。”“那你什么时候出生的？记得生日吗？

”“妈妈说我是大老虎年的时候生的！”“你爷爷奶奶呢？你见过吗？”“见过，

奶奶说我是乖孙孙！”最后，我盯着他的眼睛，故意板起脸：“小朋友不准说谎，

说谎晚上会被大老虎抓走的哦！”小宝似乎被“大老虎”吓到了，缩了缩脖子，

我把程然的照片给他看，他认真地说：“就是爸爸，叫程然，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们了，

是因为坏阿姨……”孩子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四岁半，属虎，

认识程然的照片……一桩桩，一件件，像重锤敲在我心上。我瘫坐在长椅上，脸色煞白。

难道……真的是程然的孩子？他骗了我？我们看似完美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之上？

小满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地拍拍我的肩，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慰：“姐们儿，

没事儿！往好处想，咱就当……白捡一儿子！还是这么帅的！”这时的我，挤不出一个笑容。

这时，当当扯了扯我的袖子，仰着小脸：“阿姨，我饿了。”我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吧。

”“去哪儿？”当当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回家。”我这会儿有气无力。“不嘛！

”当当开始耍赖，“我要吃饭！吃炸鸡！吃冰淇淋！还要去游乐场！”接下来的半天，

我仿佛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带着这个精力旺盛、要求颇多的小祖宗，

吃饭、逛商场、去儿童乐园……小家伙儿人不大，主意却正，变着法地折腾我。

我累得筋疲力尽，心里还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快到傍晚，程然的电话来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愉快：“老婆，下班了吗？我来接你回家”。

我憋了一天的委屈、愤怒和迷茫瞬间涌上心头，没好气地回他：“来吧，来贞元商场接我吧！

”程然在电话那头还笑嘻嘻地耍贫：“哟，老婆逛商场去了？看上什么好东西了？

老公过去买单！”我冷笑一声：“是，来吧，买了个‘祖宗’回去！

”程然这才感觉势头不对，立刻挂了电话，说马上就到。当程然急匆匆赶到商场，

看到站在我身边，正舔着冰淇淋、眨巴着大眼睛看他的当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爸爸！

”当当看到他，眼睛一亮，举着冰淇淋就欢快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

程然下意识地弯腰，伸手接住了这个小肉团子，嘴里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当当”。

听到这个亲昵的昵称，再看到程然那瞬间自然流露的、不似作伪的熟悉感，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我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程然抱着孩子，

看着我难看的脸色，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声音干涩：“老婆……这……回家再说，回家我再跟你解释。”一路上，

车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句话也不想说。

程然几次想开口，都被我周身散发的冷气给冻了回去。只有不明所以的当当，吃饱玩累后，

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呼呼大睡。回到家，关上门，一场风暴不可避免地爆发了。“程然！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积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声音带着颤抖，“他为什么叫你爸爸？那个女人是谁？你以前到底有没有结过婚？

有没有孩子？！”程然急得满头大汗，试图去拉我的手，被我狠狠甩开。“菲儿，

菲儿你听我说！我发誓，我真没结过婚，当当的事情听我解释，我从来没想过瞒你任何事！

”程然语气急切。我把小家伙儿下午买的积木给他：“小家伙，在这里玩会儿积木好不好？

阿姨和爸爸说个事儿”。说完我进了房间，程然也不安的跟着进来。

客厅里传来当当推倒积木的脆响，那声音在此刻的寂静里格外刺耳。

我手里攥着抱枕朝程然扔过去，：“我们领证那天你怎么说的？你说你单身，

说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他喉结滚了滚，避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想解释什么，

却又没开口。此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我竟没发现他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哐当”一声，

入户门被钥匙拧开。我和程然的争吵戛然而止，客厅里的积木声也停了。

当当奶声奶气的喊声响起来：“爷爷奶奶！”接着是小短腿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

我扒着门缝往外看，是公公婆婆回来了，这会儿，婆婆正蹲下来把当当搂进怀里，

脸上的笑堆得像朵盛开的花儿：“我的乖孙儿，想奶奶没？

”爷爷在一旁乐呵呵地摸摸当当的头。两人光顾着逗孩子，过了好一会儿，

婆婆才想起来问：“当当你跟谁回来的？”当当指指我们的房间：“跟爸爸和阿姨”。

婆婆的表情瞬间变了，起身敲开房门：“菲儿，妈妈进来了？”婆婆试探性的问我，

我没应声。婆婆声音软得像棉花：“菲儿啊，开门，妈妈想跟你说几句话。”我拉开房门，

婆婆的手还悬在半空。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别气，

你听程然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朝客厅使了个眼色，爷爷立刻心领神会，

弯腰摸了摸当当的头：“走，爷爷带你下去买好吃的，楼下超市新到了草莓味的饼干。

”当当却扒着门框不肯走，小脑袋往屋里探，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我被那眼神看得发慌，那里面没有孩童的懵懂，反倒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奶奶察觉到了当当的不安，“当当，奶奶在家等你，记得给奶奶也带好吃的”。

小家伙这才跟着爷爷走。“菲儿，坐。”婆婆拉着我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给我倒了杯水，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她斟酌着开口：“当当确实是程然的儿子，这点妈不瞒你。

”我握着杯子的手一抖，温热的液体溅在虎口，烫得我一缩。“情况是这样的，

”婆婆的声音低了些，“当当的妈妈跟程然是高中同学，那会儿俩孩子情窦初开，

没把持住就……后来女孩怀了当当，两家家长没办法，只能先接受。

女孩在我们家生下当当后，一直是我在带，直到当当**岁。”她顿了顿，

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我：“可那年冬天，女孩突然说有了新欢，收拾东西就回了娘家，

说什么也不要当当了。我和你爸心疼孩子，只能接着带。可没过多久，她又回来要孩子，

哭着喊着说舍不得。我和你爸看孩子还小，离不了妈，就把当当给她了。

”“谁知道……”婆婆叹了口气，眼底泛起红，“她接走孩子后，还是出去疯玩，

根本不照顾。当当就丢给外公外婆照顾，我们和程然去看过，也要过，可是人家不给”。

“程然认识你时，中意你，所以就没有告诉你，”“这事儿，不怪他，怪妈妈”。

婆婆开始为程然担责任，我心里软了一下，婆婆平时待我不错。我盯着茶几上的木纹，

耳边嗡嗡作响。程然不是故意骗我，他只是把最狼狈的过往藏了起来，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想想，结婚时他说“我没什么牵挂，只有你”，现在想来，那句话里藏着多少心虚。

“你认识程然的时候，他确实没结过婚，”婆婆抓住我的手，语气急切，“真的，

程然很爱你，不然也不会给你盛大的婚礼，菲儿，你也是我们家里都认同的媳妇儿，

当当之前一直不在身边，他怕告诉你会失去你，所以我才没让他说。这事儿怪妈，

是妈让他先别告诉你的，不怪程然。”婆婆又一次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我这会儿理解到一个母亲为儿子的心。我没说话，起身回了卧室。关上门的瞬间，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不是气他骗我，是气这份感情里藏着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委屈，

心疼当当，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么多颠沛流离。这一夜我想了很多，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我早上洗漱，经过客厅，看到躺在沙发上睡着的程然，心里有些心疼，没舍得叫醒他，

因为上班的路很远。今天没让程然送我，我很早就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全家还都没起床，

来到单位的时候，看到程然发来的消息：“老婆，早上我睡过了，你出门怎么不叫醒我？

”我没回复他。今天办公室同事看我的眼光都是异样的，我还隐约听到她们窃窃私语的议论，

我无意理会，小满过来，把我拉进了茶水间：“菲儿，如何？昨天什么情况？小家伙儿呢？

送走了？留下了？”小满一见到我就一堆的问题。我回她：“留下了，

”也把程然跟小宝妈妈的事情也说了一下，小满吐槽：“得嘞，菲儿，荣升当妈妈了”。

我瞪了她一眼。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当当正式住了下来，却像个小刺猬，

处处跟我作对。我给他冲的牛奶，他会偷偷倒进花盆；我给他买的玩具，

第二天准会少个零件；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会故意把遥控器藏起来，

然后躲在窗帘后偷笑。有天早上，我早起做了煎蛋和牛奶。当当坐在餐桌前，

扒拉着盘子里的蛋，突然抬头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手里的牛奶杯晃了晃，

看着他澄澈的眼睛，心里一软：“没有，当当很可爱。”他却把头一扭，小声嘟囔：“骗人，

我妈妈说你不会喜欢我，妈妈还说，我如果不听话，她就不来接我了”。当当说这些的时候，

小脸儿有些失落。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原来他不是调皮，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探，

试探这个新家里，会不会有人像他妈妈一样，突然就不要他了。

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当当，我们不会不要你。阿姨，爸爸，爷爷，奶奶，

我们一起照顾你。”他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真的吗？你们不会像我妈妈一样，

突然就走了吗？”“不会。”我把他搂进怀里，他的小身子软软的。从那以后，

当当对我的态度渐渐软了下来。他会在我做饭时，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会在我下班回家时，

跑过来给我拿拖鞋；会在晚上睡觉前，抱着他的小熊玩偶，怯生生地问：“阿姨，

我能跟你和爸爸一起睡吗？”这天我和程然在书房忙工作，婆婆，公公在厨房做饭，

当当在客厅搭积木。突然，他举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积木房子跑过来，兴奋地喊：“爸爸，

阿姨，你们看！这是我们的家！”我和程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程然走过去，把当当举起来，转了个圈：“我们当当真厉害！”当当咯咯地笑，

小手搂着程然的脖子，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也有了依赖。那一刻，我突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