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傅教授。”
走出行政楼，阳光正好。
我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佳琪发来的消息。
她是我在张嵩辅导班里认识的同学，也是当时笑得最大声的人之一。
月初，你最近怎么没来上课啊？退费成功了吗？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试探。
我淡淡地回了句：没。
她立刻发来一长串语音，我点开，是她故作同情的腔调。
“哎呀，那你的钱不是白瞎了？我就说嘛，张老师那种大咖，怎么可能给你退费。你当时就不该那么冲动。”
“不过你也别灰心，我听张老师说，他已经拿到今年的内部消息了，划定了核心考点范围！简直神了！你赶紧想办法跟张老师道个歉，说不定他还能让你回来上课呢？”
我没回复。
过了几分钟，她又发来一张照片。
是张嵩辅导班的内部群截图，群公告里用加粗的红字写着：
特大喜讯！张嵩老师独家内幕消息，已精准锁定今年传播学理论三大必考方向：后现代主义思潮、数字劳动、媒介仪式观！同学们请以此为核心，重点复习！
照片下面，是沈佳琪的留言：看到没？张老师就是神！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看着那三个所谓的“必考方向”，只觉得可笑。
后现代主义是万金油，年年都是重点。
数字劳动和媒介仪式观，是我们上周在出题组会议上刚刚否掉的两个方向。
因为这两个点在去年的考题里已经有过深入的考核，为了避免重复，我们决定今年更换全新的领域。
张嵩所谓的“独家内幕”，不过是他自己瞎编乱造的噱头。
或者是，他从某个倒卖假消息的骗子手里，高价买来的垃圾。
我关掉手机，走进图书馆，借出了几本厚厚的学术原著。
既然要出题，那就要出得漂亮。
张嵩，还有那些盲目追随他的学生们，是时候该从“押题必中”的幻梦里醒一醒了。
张嵩的造神运动愈演愈烈。
他租下了大学城附近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考前终极密训”。
入场券高达五千元一张，依然在半小时内被一抢而空。
我没有去现场，但通过沈佳琪发在朋友圈的视频，围观了整场“盛会”。
宴会厅里灯光璀璨，几百名学生高举着印有“嵩哥必胜”的荧光棒。
张嵩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在干冰和追光灯中闪亮登场。
他没有讲任何实质性的知识点，全程都在进行成功学式的洗脑。
“跟着我，你们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名校的大门！”
“我预测的考点，就是标准答案！你们要做的，就是把我的模板，原封不动地背下来，写在卷子上！”
“信我者，得上岸！”
台下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
他忽然话锋一转，将身后PPT上的一张照片放大。
那是我被他赶出教室时的背影，模糊，但足够辨认。
“大家还记得这个人吗？”
台下有人喊：“记得！那个不自量力的女的！”
张嵩满意地笑了。
“我今天就要拿她当个反面教材。这种学生，我见得多了。自以为读过几本书，就敢挑战权威。她现在在哪？在某个出租屋里，啃着那些永远不会考的书！”
“而你们呢？你们坐在这里，听着价值千金的内部信息，掌握着通往成功的密码！”
“这就是选择的差距！这就是格局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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