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脚步声,还有那句清冷的“躲藏是没用的”,像三根冰冷的针,钉死了林默的西肢。
她蜷缩在垃圾桶与湿冷墙壁的夹角里,银白色的发丝被雨水黏在额前,兜帽下那双过于明亮的湛蓝色眼眸,此刻盈满了混杂着恐惧的震惊。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她死死地盯着巷口那个撑伞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她怎么会知道?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默自认己经足够小心。
她像一抹真正的幽魂,只在夜晚活动,避开所有监控,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天。
这座城市巨大得像一个迷宫,而她只是迷宫中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可这个女人,不仅找到了她,而且精准得如同只是来取回一件早己标记所有物的快递。
那身影动了。
黑色的伞面微微上扬,伞下的光线终于勾勒出她的面容。
那是一张极为美艳,却也极为疏离的脸。
肌肤白皙,五官深邃精致,如同大师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一双墨黑的眼眸,沉静得像无星的夜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专注地看着林默,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
她穿着米白色的风衣,身姿挺拔优雅,与这肮脏、潮湿、充满腐败气味的后巷格格不入。
她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走来,高跟鞋敲击湿滑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被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林默的心尖上。
“别……别过来!”
林默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嘶哑的、带着明显颤抖的警告。
这声音属于一个少女,清脆,却因为恐惧而变调。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砖墙上,退无可退。
女人恍若未闻,步伐没有丝毫停滞。
距离在拉近,五米,三米……林默能看清她风衣细腻的材质,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缕极淡的、冷冽的清香,与周遭的臭气形成残酷的对比。
那香气像雪松,又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檀木味,沉静而具有压迫感。
恐慌如同藤蔓般勒紧了林默的喉咙。
跑!
必须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
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想要从女人身侧的空隙冲过去,冲向巷口,冲向那片代表着未知,但也可能蕴含生机的城市灯火!
然而,她的动作快,那个女人更快。
就在林默启动的瞬间,女人甚至没有改变那从容的步伐,只是看似随意地伸出了手。
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拂去花瓣上的露珠,却精准无误地、一把攥住了林默纤细的手腕!
“呃!”
一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量从手腕处传来,瞬间瓦解了林默所有的冲势。
那手指冰凉,力道却箍得极紧,像一道冰冷的铁铐。
林默猛地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扭动,另一只手胡乱地向前抓挠。
她属于男性的灵魂让她无法接受被如此轻易地制服,属于狐娘的身体却爆发出与之不匹配的、小动物般的绝望反抗。
“放开我!
你是谁?!
你想干什么?!”
她尖叫着,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却被密集的雨声迅速吞没。
女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这番挣扎感到些许不耐。
她手腕轻轻一抖,一股巧劲传来,林默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调转了方向,下一秒,她的后背重重撞进了一个带着冷香的、并不柔软的怀抱。
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从容而坚定地环上了她的腰,将她牢牢地锁死在原地。
“安静点。”
女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依旧是那般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湿漉漉的头顶,激起一阵战栗。
完了……林默的心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力量的差距太过悬殊,对方制服她,甚至没有显露出一丝费力。
绝对的压制。
挣扎停止了,不是因为顺从,而是因为彻底的无力。
林默急促地喘息着,身体因为脱力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她能感觉到,自己头顶的兜帽在刚才的挣扎中滑落,那对毛茸茸的、敏感的狐耳,完全暴露在了潮湿的空气,以及女人的视线下。
羞耻感和绝望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女人似乎对她的“安静”很满意。
那只环在她腰间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握着伞的手则稳稳地将黑色的伞面倾向她这一边,为她挡住了持续落下的冰冷雨水。
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未带来任何温暖,反而让林默感到更深切的寒意。
这是一种占有者的姿态,宣告着从此刻起,她连感受风雨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女人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林默那对因为紧张而不断轻微颤动的白色狐耳上。
那目光里没有惊讶,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
她松开了握着林默手腕的那只手,但林默己经失去了再次逃跑的勇气。
那只重获自由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冰冷麻木。
然后,林默感觉到,那只自由了的手,轻轻抬了起来,越过了她的肩膀,向着她的头顶——那对暴露在外的狐耳——探去。
“不……不要……”林默发出近乎呜咽的抗拒,拼命想偏开头。
但女人的手臂禁锢着她的动作,她无处可逃。
微凉的、带着细腻触感的指尖,终于落在了她耳廓边缘最敏感柔软的绒毛上。
“!”
一瞬间,一股完全陌生的、源自本能的、如同电流般的战栗感,从被触碰的地方猛地窜开,席卷全身!
那感觉太过强烈,带着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几乎要瓦解她所有的意志力。
她的双腿一阵发软,尾巴(虽然被绑着)在衣摆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极轻的、让她感到无比羞耻的呜咽。
女人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转瞬即逝,带着一种发现有趣玩具般的愉悦。
她的指尖顺着耳廓的轮廓,极其轻柔地、缓慢地抚摸了一下,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又像是在进行某种确认的仪式。
“果然,”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掩盖,“很完美。”
这句话像最后的判决,敲碎了林默心中最后的侥幸。
抚摸没有持续太久。
女人收回了手,仿佛己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巷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滑来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型流畅而低调,但细节处透着难言的奢华。
它像一道幽灵,静静地停在那里,车门对着她们的方向。
女人环着林默腰的手臂微微用力,带着她,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向着车门走去。
“走吧。”
没有解释,没有询问,只有命令……林默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半抱着,踉跄地走向那扇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车门。
雨水打湿了她的后背,但被伞护住的头顶却一片干燥,这感觉诡异而割裂。
在被推进车内柔软皮质座椅的前一刻,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条困了她许久,却也承载了她最后“自由”的后巷。
昏暗,肮脏,但曾经是属于她的角落。
车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车内温暖、干燥,弥漫着和女人身上一样的冷冽香气。
光线柔和,照出内饰的极致奢华。
女人优雅地收伞,坐在了她身边,对前座的司机淡淡吩咐:“回去。”
车辆平稳地启动,窗外的街景开始无声地后退。
林默蜷缩在宽大的座椅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她看着车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银发凌乱,蓝眸空洞,狐耳无力地耷拉着,一个不折不扣的、被困住的异类。
而她身边的女人,姿态闲适,面容平静,正用一方纯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触碰过狐耳的指尖。
她会被带去哪里?
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如同流萤般滑过,璀璨,却与她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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