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一切皆无。
陆崖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苏醒,坠入了一个更加纯粹的深渊。
这里没有光,甚至没有黑暗。
因为黑暗需要眼睛去定义,而他没有眼睛。
这里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死寂。
因为死寂需要耳朵去衬托,而他没有耳朵。
嗅觉、味觉、触觉……所有属于“人”的感知,都己剥离。
他只剩下思维。
一个被抽离了一切,悬浮在绝对虚无中的思维火花。
他还记得自己是谁。
陆崖。
一个为了项目上线,连续熬了七十二个小时的程序员。
最后的记忆,是心脏传来的一阵剧痛,以及眼前骤然黑下去的电脑屏幕。
我死了?
然后……这是哪里?
天堂?
地狱?
他尝试活动手指。
没有回应。
尝试转动眼球。
没有回应。
他想张开嘴巴,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呐喊,哪怕只是最微弱的呻吟,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意识被禁锢了。
仿佛被灌注进了一块冰冷、坚硬、致密、广阔得无法想象的物体之中。
恐慌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思维。
他是一只被封在琥珀里的虫子,看得见自己的绝望,却无法动弹分毫。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他不知道过去了一秒,还是一年。
在无尽的虚无中,陆崖的思维开始疯狂地自我挣扎,他回忆自己的一生,背诵圆周率,默写代码,用尽一切办法维持着逻辑,抵抗着被虚无同化的最终疯狂。
他开始感知“自己”。
他的意识不再是一个点,而是延展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平面。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边界,平整、坚固,带着某种石质的冰冷纹理。
他没有五脏六腑,没有血液骨骼。
他就是这片广阔的、冰冷的、死气沉沉的平面本身。
一个念头,一个荒诞到让他思维都为之停滞的结论,浮现出来。
我……成了一堵墙?
这个认知,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
作为人,他会生老病死。
可作为一堵墙,他将面临的是什么?
是永恒的静止,是千百年的风化,是首到构成他“身体”的每一颗粒子都化为尘埃,他的意识才可能得到解脱。
这不再是监禁。
这是永恒的刑罚。
极致的恐-惧过后,是极致的绝望。
陆崖的思维风暴,终于渐渐平息。
他累了。
挣扎毫无意义。
愤怒无处发泄。
他放弃了思考,任由意识沉寂下去,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休眠状态。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一种为了不在无尽的孤寂中疯掉,而选择的自我放逐。
…………不知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一瞬,或许是百年。
一阵极其细微的震动,沿着他“身体”的每一寸,传递到了意识核心。
轰隆——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沉重、粗粝的摩擦感。
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陆崖沉寂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外界刺激猛地惊醒。
他无法“看见”,但他能“感知”到,在他所在的这片空间里,一个巨大的物体被打开了。
那是一扇门。
一扇沉重的,由金属铸造的铁门。
紧接着,一股截然不同的震动传来。
砰!
一个柔软的、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物体,被粗暴地扔了进来,重重地撞击在他的墙体上。
这是陆崖成为墙之后,第一次与“外界”产生如此清晰的物理接触。
那份温热,那份柔软,以及那份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力,对他而言,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熟悉。
就在这一刻。
就在那具身体与他的墙体接触的瞬间。
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如同创世的第一道雷霆,悍然劈入他死寂的意识之海!
叮!
检测到特殊生命体接触,符合激活条件。
万古回响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
系统激活成功!
嗡!
陆崖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的感知范围仅限于墙体本身,那么现在,他的意识仿佛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以他的墙体为中心,一个半径十米的球形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无比清晰。
他“看”到了。
他“看”到这是一间约莫十丈见方的牢房。
地面是潮湿的黑石,角落里堆积着发霉的稻草。
墙壁上,锈迹斑斑的铁链垂落下来,末端是禁锢手脚的镣铐。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朽与绝望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而最清晰的,是他“身”前。
那个撞到他身上的,是一个少女。
她衣衫褴褛,浑身布满了狰狞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将她身下的地面染成一片暗红。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躯体里,一双眼睛却依旧睁着。
那双眸子里没有泪水,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化不开的仇恨与倔强。
新手任务发布。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清晰,将陆崖的注意力从震惊中拉回。
目标人物:姬紫月。
任务内容:与目标“姬紫月”建立连接,确保其生命体征稳定。
任务奖励:解锁系统基础功能。
陆崖的意识,聚焦在那张沾满血污与尘土,却依然能看出清丽轮廓的少女脸上。
姬紫月……一个名字。
一个任务。
他,一堵墙,要去救一个濒死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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