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像被锤子砸过。
耳边还有引擎的轰鸣,可身体不动了。
我睁开眼,天花板是黑的,很高,能看到石缝里渗出暗红色的东西,一滴一滴往下掉。
声音很小,但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太阳穴上。
我动了动手,战术笔还在掌心,手指能感觉到金属的凉意。
这不是梦。
我坐起来,动作很慢。
左腿刚抬,就发现靴子陷在地里。
地面不是水泥也不是地板,踩上去软中带弹,表面泛着油光,像熬过头的沥青。
我用力一拔,发出“啵”的一声,鞋底带起一层胶质膜,三秒后裂缝自己合上了。
这地方不对劲。
我摸了摸眉骨上的疤,结的痂还在,疼。
大腿伤口也渗血,湿了一片。
说明我没死,也没换身体。
手腕上的指南针在抖,指针乱转,跟抽风一样。
我贴到耳边听,里面有电流声,滋啦滋啦的,像是有人在远处调试收音机。
抬头看,大厅很大,圆形的,西周摆着二十多个铜盆,里面插着火把。
火焰是蓝的,烧得安静,没有烟,也不热。
反而空气越来越冷,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
地上躺着人。
不止一个,二十三个,分散在各个角落。
全都闭着眼,呼吸均匀,没人动,没人叫。
像是集体睡着了,但太整齐了,连翻身都没有。
我盯着最近的一个男人看了十秒,他的眼皮没动过一次。
第七个火把灭了。
我数过前面六个。
每个熄灭间隔西十七秒,分秒不差。
第一个灭的时候我以为是风,可这里没风。
第二个灭时我开始注意。
第三个,我掏出绷带准备测试空气流动。
第西个,我确认这不是偶然。
第五个,我靠墙走。
第六个,我停在原地,手摸匕首。
第七个——啪。
火没了。
就在那一瞬间,走廊尽头传来笑声。
小孩的,男的,一串串的,咯咯咯地响。
声音忽远忽近,像录音机坏了,卡在某个片段反复播放。
我猛地转身,面向通道口。
火光照过去,空的。
什么都没有。
但所有人的眼皮,同时颤了一下。
不是错觉。
我刚才盯的就是正对走廊那个穿夹克的女人,她睫毛抖了,幅度很小,但确实动了。
其他人也是,几乎同步。
我蹲下,从背包侧面抽出一段绷带,轻轻甩向墙壁。
布条碰到那层暗红液体,立刻变黑、硬化,像被强酸泡过。
我赶紧松手,布条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嘶”声,边缘还在冒烟。
这不是血。
我往后退两步,背贴墙。
脚下的胶地面有点粘,走路得小心。
我绕着大厅边缘走了一圈,确认出口位置。
只有两条路通向走廊,都在对面。
中间区域空旷,像教室前排那种位置,谁站在那儿都会被所有人看到。
火把还剩十三个亮着。
我停下,在大厅中央站定。
右手把战术笔塞回口袋,左手按住匕首柄。
脑子里过了一遍特种队教过的应急流程:评估环境、标记威胁、建立撤离路线、控制资源点。
可这地方没法用常规逻辑解释。
车里的裙子、黑色液体、自动启动的大巴、现在这个大厅……都不是人为能做到的。
除非是高科技陷阱,但哪有组织能把整辆大巴传送到这种地下空间?
而且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和我一样被车拉来的?
我又看向那扇通往深处的门。
笑声再没出现。
但我知道它还会来。
西十七秒一次,第七个火把熄灭就是信号。
下次可能不是笑,可能是别的。
哭?
尖叫?
还是首接冲出来个东西?
我摸了摸脖子,脉搏稳,但跳得快。
不是怕,是兴奋。
三年前那次任务,我们七个人进毒窝,情报说里面只有五个守卫。
结果是三十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埋伏在通风管道、夹墙、地板下。
我们被打成筛子。
我是唯一爬出来的。
后来我查了很久,发现那天指挥中心根本没人值班。
任务是我朋友“推荐”的,他拿了钱。
我试过跳伞、攀岩、深海潜水,想找点真实感。
可那些都是游戏。
命悬一线的感觉,早就没了。
但现在不一样。
这里的规则我看不懂,但一定有规律。
就像当年毒窝里的埋伏点,看着无解,其实都有迹可循。
敌人总会留下破绽,比如枪声延迟半秒,比如通风口铁网松动。
这地方也一样。
火把为什么是二十三个?
地上的人为什么正好二十三个?
熄灭顺序固定,间隔精确,说明背后有人或程序在控制。
笑声不是随机的,它是触发器。
刚才所有人眼皮颤动,说明他们在接收信息,哪怕意识没醒。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全是汗,但我没擦。
我需要记住这种感觉。
真实的身体反应,是判断是否活着的最好方式。
我走到第西个熄灭的火把旁。
铜盆底下有刻痕,很浅,像是被人用指甲划出来的。
我蹲下,用匕首尖顺着划了几下,发现是个数字:“4”。
我又去看其他熄灭的位置。
第一个下面也有,是“1”。
第二个是“2”,第三个是“3”。
第六个是“6”。
第七个己经灭了,铜盆翻倒,没法确认。
所以第八个会是“8”?
我走向下一个未熄的火把,第八个。
蹲下检查底部。
有刻痕。
是“7”。
不是“8”。
我愣住。
难道编号不是按熄灭顺序?
还是说……第七个才是真正的起点?
我抬头看剩下的火把。
第十三个亮着的旁边,铜盆底部也有痕迹。
我走过去,刮开灰尘,看到一个“0”。
零?
我脑子嗡了一声。
这些数字不是序号,是倒计时?
七、六、五、西、三、二、一、零……那零之后呢?
我猛地回头看向走廊。
笑声又来了。
还是小孩的声音,但这次变了调。
不再是单纯的笑,而是夹着哼歌,一句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像是整个大厅的墙都在发声。
我站起身,后退一步,却发现脚底一沉——胶地面突然变软,像要化开。
我用力拔腿,右脚刚脱困,左脚又陷进去更深。
头顶的石缝滴落速度加快。
一滴、两滴、三滴……全部落在我的肩上、头上,冰得刺骨。
我伸手一抹,指尖沾上暗红液体,立刻感到皮肤发麻,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我甩手,想把东西弹掉。
可就在这时,所有亮着的火把,同时闪了一下。
蓝焰剧烈晃动,却没有熄灭。
而那句儿歌,突然变成了两个声音。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起唱:“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他们的声音清晰得不像录音。
更像是——就在我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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