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路线比来时更难走。
骨甲兽的尸体引来了零星的骸族“飞虫”，那些巴掌大的生物长着透明翅膀，尾部的毒针在暮色中闪着绿光。
林薇的狙击枪几乎没停过，每一声枪响都精准地带落一只飞虫，弹壳坠落在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涟漪。
还有两公里到临时撤离点，”陈宇盯着手腕上的导航仪，屏幕上的信号时断时续，“不过刚才的爆炸把东边的通道堵死了，得绕路走废弃的地铁隧道。”
赵猛扛着半损坏的机甲盾牌，喘着粗气：“隧道？
那地方阴暗潮湿，最适合那些玩意儿藏身了。”
他瞥了眼苏晴怀里的试管，“你那破管子里的东西稳妥吗？
别又出什么岔子。”
苏晴把试管小心翼翼地放进防震箱，推了推眼镜：“掠蛛的体液样本很珍贵，能分析出它们的群体通讯方式。
倒是你，机甲零件再坏几个，下次就得徒手跟骨甲兽肉搏了。”
“老子乐意。”
赵猛哼了一声，却在路过一处坍塌的承重墙时，下意识地用盾牌护住了苏晴的后背。
凌辰走在最前面，义肢的数据流比刚才黯淡了些，连接处的血渍己经干涸成暗红色。
他时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自从启用过载模式后，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能捕捉到百米外老鼠跑过的窸窣声，也能分辨出骸族生物特有的低频振动。
“前面有情况。”
他突然抬手示意全队停下，手电光指向地铁入口的台阶，那里散落着几具穿着联合政府军服的尸体，伤口边缘泛着绿色的腐蚀痕迹，“是三天前失联的‘猎隼小队’。”
林薇走上前，蹲下身检查尸体的制服编号，手指抚过其中一具尸体胸口的徽章——那是特种部队的“利刃”标志，跟她臂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她的动作顿了顿，从尸体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变形的通讯器，屏幕己经碎裂，但存储卡还完好。
“他们是被掠蛛围攻的，”林薇的声音很轻，“但这里的掠蛛尸体比我们遇到的多三倍，像是...有援兵。”
“援兵？”
陈宇凑过来，“这沦陷区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小队？”
苏晴突然指着尸体旁的地面：“你们看这个。”
众人低头，只见泥水里有串奇怪的脚印，比人类的脚印更深，边缘带着金属刮擦的痕迹，不像是骸族，也不像是己知的任何人类装备留下的。
凌辰的眉头皱得更紧：“赵猛，启动机甲的热能探测。”
赵猛按下手腕上的控制器，远处“铁壁”机甲的独眼亮起红光，扫描数据通过加密频道传过来。
陈宇的通讯器屏幕上跳出一片杂乱的热源点，其中几个正在地铁隧道深处移动，速度极快。
“不是骸族，”陈宇放大数据，“它们的体温恒定在36度左右，跟人类一样，但移动轨迹...太诡异了，像是能穿墙。”
“不管是什么，先做好战斗准备。”
凌辰拔出腰间的高频震动刀，刀刃嗡鸣着泛起蓝光，“林薇，守住入口。
苏晴，准备反制炸弹。
陈宇，尝试破解那个通讯器的存储卡。
赵猛，跟我进去。”
刚走进地铁隧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隧道顶部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见铁轨旁堆积如山的骸族尸体，大多是被利器切割成碎片的，切口平整得像是被激光烧过。
“这战斗力有点离谱啊，”赵猛咂舌，“比我们破晓小队还猛？”
凌辰没说话，他的义肢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这是检测到高浓度能量反应的信号。
他抬头，只见隧道深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提着一把造型古怪的长刀，刀身滴落的绿色液体在铁轨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谁在那里？”
凌辰喊道，高频震动刀举在身前。
那人影缓缓转身，应急灯的光恰好照在他脸上——那是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戴着一个金属眼罩，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的制服上没有任何标志，但胸口别着一枚银色的徽章，图案是一只衔着匕首的乌鸦。
“联合政府的人？”
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动作挺快，比那群废物猎隼强多了。”
“你是谁？”
林薇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狙击枪稳稳地对着那人的胸口，“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笑了笑，抬手抛了抛手里的刀：“代号‘夜鸦’，至于为什么在这里...跟你们一样，捡点有用的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凌辰的义肢，“星舰驾驶员？
可惜了，现在的天空，早就不是你们的了。”
凌辰的瞳孔微缩：“你认识我？”
“凌峰的儿子，前‘星尘号’舰长，”夜鸦的语气带着嘲讽，“下令放弃战友的‘英雄’，谁不认识？”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凌辰的心脏。
三年前月球基地沦陷，他驾驶星舰掩护平民撤离，为了避开骸族的包围圈，不得不抛弃了被击中的友舰，那成了他永远的噩梦。
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都是联合政府的高层。
“你到底是谁？”
凌辰的声音冷了下来，握刀的手紧了紧。
“一个想让你们活久点的人，”夜鸦突然侧身，指向他身后的黑暗，“你们要找的能源核心备份数据，在第三节车厢里。
但再不走，就没时间了——骸族的‘母巢’探测器己经锁定这里了。”
“母巢探测器？”
苏晴脸色一变，“那不是骸族的高阶单位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有人在故意引它们来，”夜鸦的眼神变得锐利，“有人不想让你们拿到那份数据。”
他把长刀插回背后的刀鞘，“我先走了，下次见面，希望你们还活着。”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隧道的阴影里，速度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
“追吗？”
赵猛问。
“不用，”凌辰摇头，“先找数据。
陈宇，定位第三节车厢。”
陈宇迅速操作通讯器：“就在前面五十米，能量反应很强。”
众人跑到第三节车厢前，只见车门被暴力破开，里面的座椅都被拆了，中央放着一个金属箱子，表面闪烁着联合政府的加密标识。
“是能源核心的备份数据库，”苏晴检查了箱子的锁，“需要凌队的权限才能打开。”
凌辰将义肢按在锁孔上，视网膜扫描、指纹验证、声纹确认...一连串验证通过后，箱子“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晶体存储器。
就在他拿起存储器的瞬间，整个隧道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顶部的水泥块簌簌落下。
陈宇的通讯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检测到超强生物脉冲！
距离我们还有一公里！
是母巢探测器！”
“它的速度太快了！”
林薇看向隧道入口，那里的阴影正在迅速扩大，边缘泛着不祥的红光，“我们被包围了！”
赵猛扛起金属箱：“跟它拼了！”
“不行，”凌辰握紧存储器，“这东西比我们的命重要。
苏晴，你的反制炸弹能拖延多久？”
“最多三十秒，”苏晴迅速掏出所有炸弹，“但它的能量等级太高，可能没用。”
“够了，”凌辰看向隧道顶部的通风管道，“赵猛，炸开它！
我们从上面走！”
赵猛举起霰弹枪，对着通风管连开三枪，金属格栅被轰出一个大洞。
凌辰率先跳上去，伸手把苏晴拉上来，接着是陈宇和林薇。
赵猛最后一个跳上来，刚抓住管道边缘，一只覆盖着红色甲壳的巨爪就猛地砸穿了车厢顶部，距离他的脚只有几厘米。
“快走！”
凌辰低吼，带着众人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匍匐前进。
身后传来母巢探测器的嘶吼声，以及通风管被撕裂的巨响。
陈宇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掉下去——那是个十米高的怪物，长着数不清的眼睛，身体两侧伸出数十条带刺的触手，正疯狂地撕扯着通风管道。
“夜鸦说的是真的！”
陈宇的声音发颤，“真的有人在引它来！”
凌辰没说话，只是加快了速度。
他知道陈宇说得对，夜鸦的出现，猎隼小队的死亡，母巢探测器的精准围堵...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像是一张早就织好的网，正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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