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谢遥成婚三载,他敬我为妻,却从未爱过我。
这我早就知道。
可当他将我亲手为他缝制的暖靴,随手丢给火场中救出的长公主时,我的心还是被烫出了一个血窟窿。
长公主赤着足,惊魂未定,瑟缩在他怀里。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哄着她:「不怕,我在。」
随即,他转头看我,目光冰冷如霜。
「云瓷,公主金枝玉叶,受了惊吓,这靴子你便让与她。」
那靴子,是我熬了三个通宵,一针一线,在昏暗的烛光下为他赶制的三十生辰礼。靴底的夹层里,藏着一张极小的丝绢,上面用家族秘法绣着一句只有他能看懂的密语:
「山河远阔,见信如晤。」
那是我们云家寻踪者之间,报平安的暗号。
如今,这句平安语,被他亲手送给了另一个女人。
长公主府走水那夜,京城下起了入冬第一场雪。
我站在王府廊下,看着谢遥带着满身烟火气,拥着长公主回来。
他走得急,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中衣。
而他怀里的长公主,裹着他的玄色大氅,脚上穿着我给他做的暖靴。
我的心腹侍女,青禾,气得浑身发抖。
「王妃,您为王爷做那双靴子,熬得眼睛都红了,他怎能……怎能如此轻贱您的心意!」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他将长公主安置在主院最好的厢房。
看着他亲自端水喂药,嘘寒问暖。
看着太医进进出出,满府下人乱作一团。
没有一个人,记得今日也是他的生辰。
也没有一个人,记得我这个王妃,还在这里。
雪越下越大,寒气从脚底钻上来,冻得我四肢僵硬。
直到天快亮了,谢遥才终于想起我。
他走到我面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回去。」
我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脚上。
雪水融化,浸湿了他的袜子,想必是刺骨的冷。
「王爷,你的靴子呢?」我轻声问。
他愣了一下,随即皱眉,语气愈发冷淡。
「给了公主,你没看见?」
「一双靴子而已,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是啊,一双靴子而已。
可他不知道,那不是一双普通的靴子。
我低下头,轻声说:「臣妾只是觉得,王爷尊贵,赤足立于雪中,于礼不合,也易染风寒。」
他像是听了个笑话,嗤笑一声。
「你倒是会关心人。」
「有这个闲心,不如去看看公主的汤药熬好了没有。」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
青禾扶住我,声音里带着哭腔:「王妃,我们回去吧,您的手都冻僵了。」
我点点头,任由她扶着我,一步步走回我那座冷清的院子。
回到房中,我坐在炭盆前,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青禾端来姜汤,劝我:「王妃,您别为了王爷伤了自己身子,不值得。」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不是在为谢遥伤心。
我是在想,那双靴子,长公主穿在脚上,走在松软的地毯上,会不会发现靴底夹层里,那细微的凸起。
她会不会好奇,划开夹层,看到那张丝绢。
她会不会认出,那上面用金线绣出的,是前朝皇室的图腾。
一个时辰后,谢遥身边的亲信,林风,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传达谢遥的命令。
「王妃,王爷说,您身子不适,即日起,不必再打理府中中馈,好生在院中休养。」
这是要夺我的权,将我禁足。
我早有预料。
我平静地接过令牌,交出账本。
「知道了,替我谢过王爷体恤。」
林风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平静,顿了顿,又说:
「王爷还说,长公主府烧毁,公主要在王府暂住些时日。」
「让您……让您莫要打扰公主静养。」
我点点头,依旧是那句:「知道了。」
林风走后,青禾终于忍不住,哭了。
「王妃,他怎么能这么对您!这分明是为长公主张目,给您没脸!」
我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轻声说:
「青禾,去收拾东西吧。」
青禾一愣:「收拾东西?去哪儿?」
我转过头,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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