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康复着。
不到十天,他己能行动如常,甚至感觉精力比坠崖前更加旺盛几分。
体内那枚乾坤珠日夜不停地缓缓旋转,散发出的温润气流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的筋骨血肉,虽然远未达到《混元经》中所描述的“引气入体、蜕凡筑基”的境界,但五感的确变得更为敏锐,力气也增长了些许。
这日傍晚,林晓月的父亲,镇上“林氏草药铺”的掌柜林大山从县城回来了。
他是个身材敦实、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常年与药材打交道,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晚饭时,林婶做了几样小菜,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方桌旁。
林大山扒拉了几口饭,看了看气色红润、己无大碍的陈凡,眼中露出欣慰,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小凡啊,这次真是万幸。
以后进山,可千万要当心,那些险峻的地方,能不去就别去了。”
“知道了,林叔,这次是我莽撞,让您和婶子担心了。”
陈凡放下碗筷,诚恳地说道。
林大山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几分外面带来的新鲜劲儿,说道:“这回我去县城,听到个大事儿。
咱们东边那云澜宗,你们晓得不?
就是那些能飞来飞去的仙人们待的地方,听说再过一两个月,要公开收徒了!
县城里都传疯了,不少大户人家都摩拳擦掌,准备送孩子去碰碰仙缘呢!”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微微一顿。
林婶先是惊讶,随即摇了摇头,给陈凡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仙缘哪是那么好碰的?
咱们平头老百姓,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要紧。
听说那测试灵根,万个人里也未必能出一个。”
林晓月偷偷瞄了陈凡一眼,见他神色平静,便低下头,小口吃着饭,没有作声。
陈凡知道,时机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坐首了身体,目光看向林大山和林婶,语气郑重:“林叔,林婶,有件事,我想跟您二老商量。”
见他如此正式,林大山和林婶都放下了筷子,看了过来。
“关于云澜宗收徒的事,”陈凡清晰地说道,“我想去试试。
而且,我也想带晓月一起去。”
“什么?”
林婶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小凡,你……你不是不知道去年……”她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妥,硬生生顿住,但意思不言而喻——你可是被仙师判定为“伪灵根”的废材啊!
林大山也是眉头紧锁,沉声道:“小凡,我知道你心气高。
可仙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咱们镇上去年测试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么多孩子,一个成的都没有。
你再去,万一……岂不是白白受打击?
而且这一路千里迢迢,盘缠、安全,都是问题。”
他们的反应都在陈凡预料之中。
他神色不变,目光坦诚地看着二老:“林叔,林婶,去年的结果我知道。
但我这次大难不死,总觉得……或许是老天给了我一次重新看看的机会。”
他不能透露乾坤珠和《混元经》的存在,只能以此为由。
“至于晓月,”他转向林晓月,继续说道,“不去试试,难道要让她一辈子待在清河镇,将来后悔吗?”
林晓月猛地抬起头,看向陈凡,眼中情绪复杂,有感动,有犹豫,也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悸动。
林大山和林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挣扎。
他们何尝不希望女儿有个好前程?
若真能踏入仙门,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希望太渺茫了,而且……“爹,娘,”林晓月终于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坚定,“我……我想跟小凡哥一起去看看。”
女儿的话让林大山夫妇再次沉默。
堂屋里只剩下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林大山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在陈凡和女儿脸上扫过,最终落在陈凡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小凡,你确定要去?
哪怕明知道可能毫无结果,路上还可能吃苦受累,甚至遇到危险?”
“我确定。”
陈凡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眼神清澈而坚定,“林叔,我知道前路艰难。
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我陈凡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护得晓月周全。
无论能否入选仙门,我都会把她平安带回来。”
这不是少年人冲动的誓言,而是经历过生死后,一种沉静如水的承诺。
林大山看着他那双不再像少年般跳脱、反而沉淀下许多东西的眼睛,心中某处被触动了。
他想起陈凡父亲早年进山未归,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坚韧,这次大难不死,似乎真的蜕变了。
“他爹……”林婶还有些担忧地看向丈夫。
林大山摆了摆手,像是下定了决心:“罢了,罢了!
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老家伙拦也拦不住。”
他看向陈凡,语气严肃,“小凡,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晓月我就交给你了。
路上一切,你得多费心。”
“爹!”
林晓月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同意了,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林叔,您放心!”
陈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郑重承诺。
林大山又对林晓月道:“丫头,既然决定了,就别怕吃苦。
出去了,凡事多听小凡的,不要任性。”
“嗯,我知道的,爹。”
林晓月用力点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林家开始为两人的远行做准备。
林大山拿出了家中一部分积蓄,又变卖了几样稍微值钱的物件,凑足了盘缠。
林婶则日夜赶工,为两人缝制结实耐用的新衣和鞋袜。
陈凡也没闲着,他再次进山,凭借如今更胜从前的体力和敏锐的感知,专挑那些生长在险僻处的珍贵药材。
有几次,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某处有微弱的灵气波动,循迹而去,果然找到了年份更足、品质更好的药材。
这让他更加确信,乾坤珠和《混元经》带来的变化是实实在在的。
他将采来的药材交给林大山处理,换来的银钱大部分都交给了林婶作为盘缠,自己只留下一小部分,购置了一把锋利的短刃防身,以及一些应急的伤药和干粮。
一个月后,出发的日子到了。
清晨,清河镇还笼罩在薄薄的晨曦中。
镇口的老槐树下,林大山和林婶红着眼眶,一遍遍地叮嘱着。
“路上千万小心,遇事不要强出头。”
“到了地方,不管成不成,都早点捎信回来。”
“小凡,照顾好晓月,也照顾好你自己。”
陈凡和林晓月身上背着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干粮、水囊、几件换洗衣物和那点珍贵的盘缠。
“爹,娘,你们回去吧,我们走了。”
林晓月声音哽咽,强忍着泪水。
陈凡对着林大山和林婶,深深鞠了一躬:“林叔,林婶,保重。
我们走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踏上了通往东方的官道。
林晓月最后望了父母一眼,抹了把眼泪,快步跟上了陈凡的步伐。
两人的身影在晨雾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林婶终于忍不住,靠在丈夫肩头低声啜泣起来。
林大山望着空荡荡的官道,重重叹了口气,眼神中有担忧,有不舍,也有一丝微茫的期盼。
“儿孙自有儿孙福,走吧,回去吧。”
官道上,陈凡步伐沉稳,目光平视前方。
身旁的林晓月起初还有些离家的伤感,但很快就被对未知远方的紧张和期待所取代。
风吹过路旁的田野,带来禾苗的清香。
前路漫漫,千里之遥,仙门缥缈。
陈凡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凉的混元令牌,感受着丹田处乾坤珠的温润。
他的眼神愈发坚定。
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
凡尘渐远,仙途在前。
无论那云澜宗是通天之梯,还是另一段磨砺的开始,他都将一往无前。
只为,争那一线长生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