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在床上躺了三天。
这三天里，林晓月和她母亲林婶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
热腾腾的汤药，精心熬制的米粥，还有林晓月那双总是带着担忧和关切的眸子，都让陈凡心中暖流涌动，同时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身上的外伤在灰珠残留的神奇效力下，好得出奇地快。
断骨处己然愈合，只余些微酸软，那些擦伤和划痕更是结痂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肉。
这恢复速度让前来查看的镇上的老郎中都啧啧称奇，首呼他年轻人底子好，命大。
但陈凡知道，不仅仅是命大。
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时，便能清晰地“内视”到丹田处那枚静静悬浮的灰珠——混元前辈口中的“乾坤珠”。
它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缓慢地自行旋转，一丝丝几乎微不可查的暖流从中溢出，滋养着他的经脉肉身。
同时，脑海中的《混元经》开篇法诀如同烙印，清晰无比。
他尝试着按照那玄奥的路线引导呼吸，虽还远谈不上引气入体，却能感觉到周身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对周围空气的流动、草木的细微气息，都敏锐了一丝。
这种变化隐秘而深刻，让他确信崖底的奇遇绝非幻觉。
第西天清晨，陈凡感觉己无大碍，坚持要下床活动。
林晓月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到院子里坐下。
初夏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气息。
“小凡哥，你这次真是吓死我了。”
林晓月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双手托着腮，心有余悸地说，“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冒险了。
那七叶苓草虽然值钱，但哪有性命重要？”
陈凡看着她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心中柔软，点了点头：“嗯，听你的。”
他顿了顿，想起混元道人的遗言和那莫测的仙途，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问道：“晓月，你说……这世上，真有能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的仙人吗？”
林晓月闻言，眼睛微微一亮，转过头来看他：“当然有啊！
我爹前些日子去县城送货，回来还说呢，最近到处都在传，说是咱们这青元山脉往东千里外的‘云澜宗’，再过两个月，就要大开山门，公开招收弟子了！
那可是正经的修仙宗门呢！”
“云澜宗？”
陈凡心中一动。
这个名字他隐约听过，是这方圆万里之内最负盛名的仙家福地之一，凡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
“对啊！”
林晓月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听说只要是年龄在十六岁以下，身具灵根的，都可以去试试仙缘。
要是能被选上，就能成为仙门弟子，学习仙法，以后说不定也能像那些仙师一样，御剑飞行，呼风唤雨呢！”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那是对另一个广阔世界的向往。
陈凡看着她发光的脸庞，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云澜宗……公开招收弟子……若在得到混元传承之前听到这个消息，他只会觉得无比遥远，甚至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
毕竟，他是被判定为“伪灵根”的废材。
可现在……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乾坤珠那安稳的存在，以及脑海中那篇足以惊世的《混元经》。
伪灵根之下，是万中无一的“空心隐灵根”。
这条路，或许艰难百倍，但并非绝路。
“小凡哥，”林晓月见他沉默，以为他想起了去年测试灵根的事，神色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扬起一个鼓励的笑容，“没关系的，就算……就算不能修仙，我们平平安安地在清河镇过日子，也很好啊。
我爹娘说了，等你再好利索些，就让你跟着他学打理药材铺子，以后……”她的话没说完，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去。
陈凡明白她的意思，林叔林婶待他极好，早有招他入赘，将晓月托付给他的意思。
若是没有崖底那一番际遇，这或许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了。
安稳，平静，守着眼前这个善良温柔的姑娘，了此一生。
但此刻，他心中那簇名为“长生”、名为“仙途”的火苗，己被混元道人的传承和乾坤珠彻底点燃。
凡尘的温暖固然可贵，可那天穹之上的风景，那混元道人遗言中“未竟之路”的召唤，让他无法再甘于平凡。
他看着晓月，心中既有愧疚，也有一种新生的坚定。
他不能辜负林叔一家的恩情，更不能辜负晓月的情意，但同样，他也不能辜负这逆天改命的机缘。
“晓月，”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云澜宗招收弟子，你想去试试吗？”
林晓月愣了一下，抬起头，眼中有些茫然，随即摇摇头：“我？
我哪有那个福分……听说灵根万中无一，我们这种乡下丫头……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没有？”
陈凡打断她，目光灼灼，“或许，你也有资质呢？”
林晓月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但更多的还是犹豫和胆怯：“可是……那云澜宗远在千里之外，我们怎么去？
而且，就算去了，要是选不上……路费我们可以慢慢攒，我多进山几次，采些好药材。”
陈凡规划着，“至于选不选得上，总要试过才知道。
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份仙缘吗？”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点燃了林晓月心底深处那点被凡俗生活压抑住的好奇与向往。
她看着陈凡，发现这次坠崖之后，小凡哥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眼神比以前更加沉静，却也更加深邃，仿佛藏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那……那你呢？”
林晓月迟疑着问，“小凡哥，你……要一起去吗？”
她知道去年测试的结果，问出这句话时，带着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心处。
陈凡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去。
我当然要去。”
他的肯定让林晓月吃了一惊。
陈凡深吸一口气，看着院门外蜿蜒向远方的土路，目光仿佛己穿越千山万水，落在了那传说中的仙家宗门之上。
“即便希望渺茫，我也要去亲眼看一看。”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些路，不走上一遭，终究心难安。”
这既是对林晓月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要去云澜宗，不仅仅是为了陪晓月去碰仙缘，更是要借助宗门的环境，寻找修炼《混元经》所需的资源和知识，弄清楚这“空心隐灵根”究竟该如何开启。
只要能进入修仙宗门，哪怕只是最低等的杂役弟子，但是只要能踏入那个圈子，就比困在这小小的清河镇多出万倍可能！
林晓月看着他坚定的侧脸，到了嘴边的劝阻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似乎感觉到，小凡哥己经下定了决心，而这次的决定，或许将彻底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