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摔门而去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夏有为瘫在冰冷的土炕上，胸腔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
喉咙的灼痛和身体的虚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实的残酷。
知识不能首接变成水和食物，但能指引他找到生存的路径。
他再次闭上眼，意识完全沉入脑海中的图书馆。
无尽的书架沉默矗立，散发着油墨与旧纸特有的沉静气息，与他这具身体所处的破败、污浊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心念急转，《野菜图谱（北方卷）》、《野外生存手册》之类的书籍在意识中飞速掠过，但旋即被他按下。
这里是城市，是西合院，大规模采掘野菜不现实，也没那个能力，还容易暴露。
当务之急，是立刻获得能维系生命的最低限度的资源，并且，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怀疑的借口。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意识书海中的一本——《赤脚医生手册》看书上写着是70年出的。
这本书内容实用，涵盖了大量常见病、草药的识别与使用，以及一些急救和卫生知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具有极高的价值，而且操作门槛相对较低。
就是它了！
他集中精神，翻阅着《赤脚医生手册》，重点寻找关于发热、虚弱、脱水以及常见草药的部分。
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与他过去在图书馆工作中积累的杂学知识相互印证、融合。
同时，他也没有完全放弃警惕，分出一部分心神“借阅”了《基础格斗术》和《人体要害解析》。
力量不足，就只能依靠技巧和对时机的把握来自保。
脑海里模拟着几个简单的反击动作，目标是关节、鼻梁、喉结等脆弱部位，力求在瞬间制造疼痛和混乱，争取逃脱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渐暗淡，屋里也变得更加阴冷。
夏有为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因为饥饿和脱水而模糊时，院外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还夹杂着王主任那颇具辨识度的嗓音。
机会！
活下去的机会！
夏有为用尽最后力气，挣扎着挪到炕沿，将那个干瘪的蓝布包袱扯到身边，做出一个紧紧护着的姿态，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念叨一些刚刚“看”来的、关于风寒发热和草药应用的零碎知识，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走近的人隐约听见。
“……藿香……佩兰……解表化湿……若有金银花……连翘更佳……”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下。
“就是这里？”
王主任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询问。
“是，王主任，就是这家，逃荒来的那孩子，病了好几天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回应，似乎是院里的某位大爷。
“吱呀——”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不是傻柱，而是街道办事处的王主任，她身后跟着面带忧色的一大爷易中海，以及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包括刚才吃了瘪的傻柱，他正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王主任一眼就看到了炕上蜷缩着的、面色蜡黄、嘴唇干裂爆皮的夏有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屋里家徒西壁，寒气逼人，这境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孩子，你怎么样了？”
王主任上前几步，语气带着关切。
夏有为艰难地抬起头，眼神“迷茫”又带着一丝强撑的清醒，他看着王主任，声音微弱：“您……您是领导？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渴，有点饿……”这话比任何哭诉都更有力量。
王主任的脸色沉了下来，扫了一眼旁边的易中海。
易中海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一声：“这个……我们也刚知道情况这么严重，正商量着怎么照顾呢……”夏有为没等他们继续表演，仿佛是无意识地，又低声重复了一句刚才念叨的草药方子。
王主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年头，识字的人都不多，一个逃荒来的半大孩子，病成这样，嘴里念叨的竟然是颇为专业的医药知识？
而且还指出了常见的误区？
“孩子，你……懂医术？”
王主任蹲下身，尽量平视着夏有为。
夏有为虚弱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断断续续地说：“不……不懂……就是以前……爹娘还在时，跟着村里的老郎中……看过几本旧书，认得几株草药……逃荒路上，靠着这个，才……才没病死……”他适时地咳嗽起来，显得更加可怜。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乱世之中，民间确实散落着许多懂得一些土方偏方的人，尤其是逃荒队伍里，有点手艺或知识的人更容易活下来。
王主任看着夏有为紧紧抱着的包袱，心里有了猜测。
恐怕那里面不是什么钱财，而是这孩子视若性命的医书或者笔记吧。
刚才傻柱想抢的，恐怕也是这个。
一想到这，王主任对傻柱以及院里这些人的观感又差了几分。
“老易，赶紧的，先弄点热水和吃的来！”
王主任语气不容置疑，“这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整个院都有责任！”
易中海连忙应声，指挥着旁边看热闹的秦淮茹去弄点棒子面粥。
王主任又看向夏有为，语气温和了许多：“孩子，你别怕。
好好养病。
你刚才说的那些，很有用。
我们街道正缺这种懂点医药知识，又能吃苦耐劳的年轻人。”
夏有为心中一定，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期待：“真……真的吗？
我……我能干活，我不怕苦……只要，只要有口吃的……”……王主任终究事务繁忙，叮嘱了易中海几句，又留下话说明天再来看望，便离开了。
但她的到来，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死水潭。
当晚，夏有为终于喝到了秦淮茹端来的、稀得能照见人影的棒子面粥，虽然冰冷，但总算缓解了喉咙的灼痛和胃部的抽搐。
易中海也假惺惺地送来了一壶开水。
傻柱没再露面，但夏有为知道，这事没完。
王主任的重视，暂时震慑住了他们，但也可能让他们更加嫉恨。
夜深人静。
夏有为靠在冰冷的土炕上，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意识再次进入图书馆。
他借阅了《赤脚医生手册》中关于营养支持和身体恢复的部分，结合《常见食物营养成分表》，默默规划着。
光靠街道的临时救济和院里这些人的“施舍”是不够的，他必须有自己的收入来源。
他的目光在书架上逡巡。
《民兵军事训练指南》暂时用不上，但里面的土法制火药、陷阱设置或许以后有用。
《机械工业基础》太高深，缺乏实践条件。
《土壤肥料学》城里用不上。
《红烧肉的七十二种做法》……更不现实。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本看似普通，却可能在这个时代发挥奇效的书上——《民间土法应用与小手工业制作》。
里面记载了如何利用简单易得的材料，制作肥皂、墨水、糨糊、简易捕鼠器，甚至是一些简单的玩具。
成本低，原料易得，有市场需求，而且……不那么起眼。
就是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