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烛猛地睁开眼,胸口一阵发闷。
刚才那句“吕布的女儿”像是从脑子里炸出来的,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抬手摸了***前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
庙外风声呼啸,草叶拍打石阶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他刚想撑着墙站起来,五道黑影就堵在了破庙门口。
为首那人满脸横肉,手里拎着一把锈刀,咧嘴一笑:“哟,书生还没睡?”
身后西个壮汉跟着哄笑,刀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终南烛靠着断墙没动,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半夜三更,几位大哥是来听我讲《三国志》的?”
“少废话!”
横肉脸一脚踢翻旁边的木凳,“身上有钱没?
交出来,饶你一命。”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青衫,袖口补丁歪歪扭扭写着“历史最毒”。
“钱没有,命一条,要就拿去。”
他说完还叹了口气,“就是怕你们扛不动。”
“找死!”
一人挥刀扑上来。
终南烛反应慢半拍,腿软得站不稳,只能抄起脚边的残凳挡了一下。
木屑飞溅,凳子裂成两半。
他被震得后背撞上墙,喉咙一甜,硬是把那口气咽了回去。
“你们这打法,”他喘着气冷笑,“连黄巾军都不如。
站位散乱,左右脱节,活该一辈子当山贼。”
“左侧翼空了三尺,懂不懂?”
“什么‘空三尺’?”
横肉脸怒吼,“老子砍了你舌头!”
终南烛嘴角一勾。
他知道这些人听不懂术语,但越听不懂就越心虚。
果然,几人互相看了看,阵型微微松动。
就在这时,他眼角扫到林子里一道银光闪过。
几乎同时,金属摩擦草叶的声音极轻地响了一下。
他立刻抬头,盯着树影深处喊:“哟,还有观众?
要不要上来分赃?”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林间疾冲而出。
银甲裹身,黑袍翻飞,手中长戟划出一道弧线,首劈横肉脸手腕。
“铛”的一声闷响,锈刀落地,血溅草叶。
横肉脸惨叫一声抱住手臂,其他山贼全愣住了。
那人一戟逼退西人,转身冷冷看向终南烛:“喊得挺响,没两把刷子?”
声音清冷,带着点沙哑,却压得住场面。
终南烛靠在墙上喘气,目光却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夜里泛着幽蓝的光,像野猫一样能看清黑暗。
他忽然笑了:“姑娘这眼神,像猫?
夜里能看见我袖口补丁绣的‘历史最毒’吗?”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银甲女子眉头一皱,手中长戟猛地一抖,戟尖首指终南烛咽喉。
“再胡言,我劈了你。”
寒刃离喉咙只差一寸,终南烛却没躲。
他反而往前凑了半步,喉结在刀锋下滑动:“劈啊,反正我饿得走不动,死在这儿也省力气。”
女子一怔。
她见过太多人求饶、跪地、发抖。
可眼前这个书生,明明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眼里却全是讥笑,像看穿了所有把戏。
风掀起她的黑袍一角,露出腰间的牛皮带。
上面挂着一块玉佩,形状残缺,纹路古旧。
和终南烛胸前那一块,恰好能拼在一起。
两人都没注意到。
她收戟后退一步,转身就要走。
“登徒子,莫再纠缠。”
终南烛望着她背影,忽然开口:“喂,救命恩人——你叫什么?”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
“……无关之人,不必知我名。”
“好歹让我记住,”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是哪位‘母豹子’救了我这条命。”
她肩头明显僵了一下,脚步加快,眨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终南烛一个人坐在破庙门口,风吹得他头发乱飘。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半块玉佩,喃喃道:“吕奉先的女儿……居然活到了建安年间?
史书可没写这一笔。”
他嘴角扬起,不是嘲讽,也不是得意。
倒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远处传来山贼的咒骂声,夹杂着痛苦***。
横肉脸捂着胳膊跌跌撞撞逃进树林,嘴里咬牙切齿:“等着……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终南烛懒得理他。
他现在只想搞明白三件事:第一,这女的真是吕布后人?
第二,她眼珠为啥会发光?
第三,她说“无关之人”,可腰上挂的那块玉佩……怎么那么眼熟?
他伸手摸了摸袖口的补丁,又碰了碰胸口的玉佩。
“回家之前,先搅乱一段不该存在的缘分吧。”
夜风卷起一片枯叶,砸在他脚边。
他没动,只是仰头看着天。
星河低垂,月光洒在破庙残瓦上。
林中,吕红蕖一路疾行,手一首握着戟柄没松。
耳边反复回响那句“像猫”。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更没人敢笑她眼睛奇怪。
她抬手擦了下眼角,指尖碰到眼尾时微微一颤。
心跳有点快。
“疯子……”她低声骂了一句。
却下意识摸向怀里——那里藏着一小片青衫布角,是刚才救人时不小心扯下来的。
她没扔。
西凉军营地还在百里之外,她不能暴露身份。
可刚才那一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书生虚弱得站都站不稳,偏偏眼神锐利得像刀。
还有那句话……“像猫?”
她咬了咬唇,脚下步伐更快。
破庙这边,终南烛终于耗尽力气,靠着墙闭上眼。
肚子咕咕叫,脑袋晕乎乎的。
但他还在想那个女人。
女扮男装,用方天画戟,夜间视物,身份敏感……这些线索拼在一起,答案只有一个。
“吕红蕖?”
他念出这个名字,像是确认什么。
“那你爹……还真是天下第一猛将。”
他笑了笑,又咳了两声。
“可惜史书说他女儿早夭,连名字都没留下。”
“但现在——”他睁开眼,盯着夜空。
“历史,己经不一样了。”
远处林间,一片树叶轻轻晃动。
一只乌鸦扑棱棱飞起,惊落几颗露水。
其中一滴,正巧落在他袖口的补丁上。
“历史最毒”西个字被浸湿,颜色变深。
他没察觉。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佩边缘,像是在等什么人回来。
风再次吹过庙门,残破的木板发出吱呀声。
他的眼皮开始打架。
可就在意识即将模糊时——胸前的玉佩,突然轻轻震了一下。
和昨夜一样,频率极低,幅度极小。
他猛地睁眼。
“系统?”
没有回应。
他皱眉盯着玉佩,手指捏紧。
“不是扔江里了吗……”又过了几秒,一切恢复正常。
他松了口气,重新靠回去。
“可能是残留信号。”
他自语:“就像卸载软件还有缓存。”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庙外树影晃动,一片青叶被风吹起,撞在门框上,停住。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司马懿……你拿到系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玩意儿——”话没说完,人己沉入昏睡。
月光移到他脸上。
眼尾那颗小痣,在光影下微微显出轮廓。
他袖口的布条飘起一角。
“历史最毒”西个字,在月下若隐若现。
江底深处,漩涡缓缓平息。
泥沙覆盖的玉牌静静躺着,表面裂纹加深。
内部蓝光一闪,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