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大殿，气氛庄严肃穆，适合挨批和……算账。
重生归来的小师妹林婉儿，正精准无误地执行着重生者标配流程——哭唧唧指控反派。
她眼眶红得匀称，泪珠悬垂技术堪比顶级茶艺大师，纤细的手指颤巍巍指着我，声音裹了蜜糖似的委屈：“师尊，诸位师叔伯，就是她！
苏冉师姐！
她偷了我辛苦培育三年、准备献给师尊祝寿的九转还魂草！”
高座上的师尊玄***人面沉如水。
几位长老捻着胡须，目光在我和林婉儿之间来回扫射，空气里弥漫着“此子可恶，竟敢欺师灭祖”的无声谴责。
我，苏冉，本次被指控的反派，正低头专心致志地抠着指甲缝里昨天嗑瓜子沾上的碎屑。
“师姐，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林婉儿见我不语，哭腔升级，掏出一块流光溢彩的留影石，“我知你平日对我不满，可这灵药……这灵药于我、于师尊都至关重要啊！
我这里还有证据！”
留影石光芒微闪，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一个背影与我七八分相似的人正在药田里鬼鬼祟祟。
师尊眉头拧成疙瘩，威严开口：“苏冉，你有何话说？”
我慢悠悠抬头，脸上既无惊慌也无愤怒，只有一种“啊，戏台子终于搭好了”的百无聊赖。
我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然后在全场注视下，不紧不慢地从我那宽大得能塞进一头猪的袖袋里掏啊掏。
掏出来的不是留影石，也不是什么防御法宝，而是一本边角磨损、厚得能当板砖使的……账本。
牛皮纸封面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冤种簿。
我无视林婉儿瞬间僵住的表情和师尊错愕的眼神，哗啦啦翻到某一页，清了清嗓子，用比林婉儿更字正腔圆、更饱含感情的语调念道：“敬爱的师尊，诸位师叔伯，关于小师妹的指控，弟子有几点小小的情况需要补充说明。”
“首先，去年腊月初八，小师妹于师尊书房‘擦拭’（实则玩耍）琉璃盏一尊，失手打碎。
是弟子，苏冉，我，偷偷寻来南海鲛胶，耗费三个日夜粘合，并自掏腰包赔付了等额灵石给库房管事，总计下品灵石五百整。
小师妹，发票……啊不，收据我还留着呢，你说‘以后一定还’，这‘以后’是多久？”
林婉儿的脸唰地白了三分。
底下有师弟没憋住，“噗”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我没停，又翻一页，语速加快，堪比拍卖行报价：“再往前，前年中元节，小师妹奉命下山除魔，贪玩追一只幻影兔，弄丢了师尊赐下的黄级中品法器‘凝霜簪’。
是弟子，苏冉，我，典当了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那块祖传暖玉，凑足灵石补上窟窿，才没让戒律堂发现。
小师妹，我那玉佩赎回来了吗？
没赎回来的话，利滚利到现在，可不便宜了。”
殿内议论声变了味，开始夹杂“还有这事？”
“凝霜簪丢了？”
的窃窃私语。
林婉儿嘴唇哆嗦：“你……你胡说！
这些陈年旧事……旧账也是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修真界通用法则第N条。”
我笑眯眯打断她，手指精准地戳到账本另一页，“哦，对了，还有最关键的这个——小师妹你现在手里这块号称记录了‘我偷药罪证’的留影石。”
我刻意停顿，看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笑容越发灿烂慈祥，活像看着一个欠钱不还还充大爷的倒霉蛋：“这款最新‘流光溢影’牌留影石，售价高昂，我记得清清楚楚，三个月前，你手头紧，又不好意思再找师尊要，跑来跟我哭诉。
我心软啊（现在想抽自己），就帮你从‘修真贷’平台做了个分期，首付三成是我垫的，剩下分期十二期，月息百分之二。
小师妹，这都过去三期了，你一期都没还啊。
平台催债的传音符都快把我洞府门淹了，你是打算让我这个担保人替你还到地老天荒？”
我唰地掏出几张皱巴巴、印着“修真贷”巨大logo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标语的催款通知，抖得哗哗响：“白纸黑字，还有你的灵力手印呢。
你这用着我帮你分期买的石头，录些不清不楚的东西来诬陷我？
你这成本控制得可以啊，空手套白狼玩得挺溜。”
林婉儿脸上一丝血色都没了，拿着留影石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周围长老们的表情己经从严肃谴责变成了吃瓜看戏，甚至有位师叔偷偷摸出了一把瓜子。
师尊的脸色黑得能滴墨，显然没想到一场偷盗指控会变成大型讨债现场。
他刚要开口，似乎想强行把话题拉回偷药正轨。
我立刻抢白，语气瞬间变得沉重无比：“师尊，关于小师妹的灵药，弟子深感痛心。
但说到这个‘债’字……”我又又又一次把手伸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袖袋。
这一次，掏出来的是一沓更厚、纸张更精美、但同样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票据，上面复杂晦涩的符文隐隐透着血光。
我深吸一口气，表情沉痛得仿佛下一刻就要以身殉道：“弟子不得不坦白一件更大的事。
师尊，您半年前闭关冲击化神，缺少三块极品灵石，您当时愁得薅掉了好几根胡子……”玄***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保养得宜的美髯。
我继续：“您以为是大师兄连夜下山，变卖了家传宝剑为您凑齐的，对吗？”
一旁侍立的大师兄猛地抬头，一脸懵。
我痛心疾首地摇头：“不是的！
大师兄那剑就卖了五百上品灵石，杯水车薪！
那三块极品灵石，是弟子……是弟子实在不忍看师尊道途受阻，铤而走险，私下找了‘血煞阁’做的抵押借贷！
用您这座青云主峰……的未来一百年灵气收益权做的抵押！”
我举起那沓票据，最上面一张赫然写着“血煞阁金融合约”，右下角盖着玄***人的灵力印记（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搞到的，反正剧情需要）和一个狰狞的血手印。
“如今利滚利，己经欠了血煞阁五块极品灵石了！
他们说下个月再不还，就要来收灵气了！
师尊！
弟子有罪！
弟子对不起您！
对不起青云宗啊！”
我噗通一声跪下，戏很足，就是膝盖磕得有点疼。
整个青云大殿，死寂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石化了，包括脸上眼泪还没干的林婉儿。
师尊玄***人张着嘴，手指着我，浑身发抖，半天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看样子cpu都快干烧了。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打破了死寂。
一首处于震惊呆滞状态的大师兄，手里的本命飞剑，没拿稳，首接掉地上了。
他傻傻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这世界怎么了”的哲学思考。
我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全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嗯，火力吸引成功，完美。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反正这青云宗，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