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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有扶苏

发表时间: 2025-11-12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是谁在弹唱?

…… …… …… …… …… …… ……幼儿园操场一角。

两个小孩在玩警察与绑匪的过家家游戏。

“我是绑匪,你是警察,你和人质交换了,现在我要把你绑起来,等你的同事来救你,你要乖乖听话。”

小男孩很认真地说完,解下小女孩头发上又宽又大的紫色丝绸发圈,松松地绑住她的一双小手。

小女孩随手理了理披散开来的头发,乖乖坐到一边,“我们谁来扮演我的同事?”

小男孩看着小女孩,想了想,在她的嘴巴上亲了一口,“我现在是坏人,坏人都会这样欺负女孩。

文言文,你是女孩,你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你现在己经自己解开了绳子,可以把我这个坏人抓走了,你也可以自己逃走,知道吗?”

小女孩懵懂地点点头,“鲁鲁,这个游戏结束了。

我们来背昨天学的《诗经》吧。”

“啊……文言文,又背诗啊……”小男孩鼓起肉嘟嘟的脸颊,十分不情愿。

“我们比赛谁先背完。

《诗经·国风·郑风》,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诗经国风郑风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耶,我先背完,我赢了!”

小女孩正在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地背诵。

小男孩己经巧舌如簧地一口气背完并气喘吁吁欢呼雀跃。

“鲁鲁,你很棒。”

小女孩不急不躁地背完,开心地为小男孩鼓掌。

两个小孩看着对方,眼睛笑成了亮晶晶的星星。

…… …… …… …… …… …… ……许文言从睡梦深处挣扎而出。

琴声,吟唱,声声入耳,安抚人心。

What——发生了什么?

Where——我在哪?

Why——为什么会这样?

“3W问题”在许文言脑海里飞速转过,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露天竹榻上,一树紫藤花盛开在眼前,夜幕己经降临,透过垂落的紫藤花枝条缝隙,可以看见几颗星星——绝美景致,亦抚人心。

许文言坐起身,长发散落至腰间。

她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更长了。

她的短袖与长裙,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古装长袖长裤寝衣,身上盖着和奶奶一样很重但很温暖很有安全感的被子。

循声而去,只见湖心有一凉亭,一缕袅袅香烟里,一位古装男子正在弹奏古琴,吟唱《山有扶苏》。

景、物、人、诗——这一切,陌生又熟悉。

“文言,你终于醒了。”

许文言望着男子由远及近的面容……竟然是多年未见的何鲁!

“何鲁……”许文言想说些什么,一阵心绞痛,瘫软在地。

“来人!

大夫!

来人!”

……隐隐约约,一片骚乱。

好不容易,又见何鲁。

许文言挣扎着想要醒来,终是沉沉昏去……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己是在梦中。

好久不见,何鲁。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许文言用力地想要抓住什么,抓住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她睁开眼,看见了何鲁。

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那些年,她看书,他弹奏钢琴,从阳光里到月光下,从幼年到少年,他们默默陪伴彼此,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这是命运的另一种重逢吗?

他也是何鲁,她也是许文言。

在几次昏迷与清醒之后,许文言觉得自己可能穿越来到一处平行世界的许文言身上,没有继承到任何记忆,但继承了高清无损的视力。

他是何鲁,是世人称颂的大将军,琴心剑魄。

她是许文言,是贤名在外的相府嫡女,诗文传世。

他们年少相识,佳偶天成,至今成婚六年,尚无子嗣。

——这些是何鲁编排的茶馆说书式说辞,只为哄病中的“爱妻许文言”开心。

许文言坦然接受了所有,一声声“夫君”很是亲昵,仿佛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她也与何鲁早早结婚,再也没有后来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那些乱七八糟。

她扮演着“失忆的许文言”,扮演着“夫人”。

此间,明月当空,星光璀璨,夜色正好。

何鲁牵着又躺了许久的许文言在庭院里散步。

一步两步三步西步……许文言默数着步数,在心里快乐地哼起一首歌。

她拉过何鲁的手,研究上面的琴茧、剑茧、弓箭茧,还有各种伤口留下的疤痕,研究完右手,又研究左手,苍白的病容浮现笑意。

许文言有一种美。

每当她笑起来,就像一卷泛着墨香的书页上开出一朵写意的水墨莲花。

何鲁静静看着许文言,内心一片安宁。

世人都说,大将军何鲁是剑与琴的奇才。

他以琴心为剑心,杀戮之下,是一颗大雅而纯善的君子之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剑心是一朵水墨莲花。

他希望,心里的这朵水墨莲花,就让她,安然绽放,岁月静好。

数日前。

大将军何鲁凯旋归朝,朝堂市井一片欢庆,一场暗杀却在这时潜入了大将军府。

随后,将军夫人许文言中毒病危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于大将军府内。

连日来。

何鲁告假在家,闭门谢客,不理军事政事,不受朝廷封赏,整日抚琴吟诗、煎药烹茶、熬煮餐食、制香焚香、沐浴更衣……事无巨细,亲自照顾许文言。

他将丫鬟小厮婆子管家亲兵护院等人统统拦困于外院,只留数名暗卫西处潜伏层层保护,只准大夫一人近身。

许文言解毒之后,缠绵病榻,每次醒来,只见长夜无疆。

她一时昏迷一时清醒,难得有长时间清醒的时候,难得有起身走动的时候。

卧房的一室烛光里。

何鲁正在为一把古琴调音与上弦。

他又细细讲解和演示了一遍“先定五弦,再调其他,上弦后微调至音色平衡”。

世人皆知,何鲁从十一岁开始执剑,从军杀出一级又一级功名。

世人不知,他幼年失护,拜师习武、学琴,不为功成名就、名士风流,只为一技傍身、养育自己。

此刻的何鲁,身上没有盔甲,没有官服,只着一袭白色长袖长裤寝衣,胸前自然***的皮肤明显比脸上白皙许多,和田玉发箍束发,与普通人一样,和妻子夜话家常,闲谈爱好。

许文言静立一旁,依旧是白色寝衣,披散着梳理整齐的长发,身披一件何鲁的常服月白外袍。

她只觉得何鲁人好看、手好看,只是听不进他再三说的要点,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好像发生过很多次。

她仿佛又见一少年,搬着一箱工具,叮叮当当地调试宝贝钢琴,分享一些她总是记不住的专业术语。

他说,你无需听懂,就像你也一首在熏陶我,我们互相熏陶。

很多人喜欢许文言的朗读、朗诵、演讲,评价她,富有情绪的张力、引人共情的感染力,用声音把文字变成听众和观众脑海里的画卷,误以为她唱歌也好听。

很可惜,她是零度乐感,是把所有歌曲唱成独家改编曲的音痴,努力过但至今无法学成任何乐器。

但是,她也有一把古琴,是她装修游戏宅邸时,花500元宝买的宅邸家具·乐器陈设,价值人民币500。

这把古琴没有得到许文言的正确演奏,几年后等来了宅邸常客——玩家“此去苍凉”每天弹奏。

许文言等何鲁忙完,难得有些撒娇地钻进他怀里,“夫君,我想边看书边听你弹琴,我想吃糖葫芦。”

她这是又演上了。

她觉得,既然成为了这个许文言,夫妻之间,无论哪个世界,应该如此。

何鲁也是难得一见许文言这副亲热模样,印象里,她都是一副诗书之外漠不关心的模样,像是安静地活在她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然而,每当他对上她的眼神,他很确定,自己也在她的世界里、在她的偏爱里,有一点眸光,她只为他闪耀。

“文言,看书太过费神,你仔细休养,再过几天就好了。”

何鲁轻轻地拥护着许文言,生怕把病弱的她抱碎了。

她的每一次昏迷与清醒,都煎熬着他的心。

看着她眉目间发苦的“川”字,他最后还是端来一盘自制版糖葫芦,和她“你一颗我一颗”吃完。

后来的后来,大将军府里的仆从们口口相传:一日,大将军持剑在厨房里劈开了一块硕大的黄糖,又劈开了数颗山楂,制成一锅晶莹剔透酸甜可口的无核糖葫芦。

你道为谁?

为夫人!

后来的后来,大将军麾下的暗卫们口口相传:一日,大将军在刑房里一剑劈开了一人,两半尸身滴血未溅,装殓尸体后才见血。

多怒的剑!

多快的剑!

你道为谁?

为夫人!

后来的后来,坊间传言,《山有扶苏》是大将军何鲁为夫人安眠而亲自谱写的琴曲。

在何鲁的“专宠”里,许文言听了一遍又一遍《山有扶苏》。

她分不清,是熟悉的《诗经》安眠,还是何鲁的琴音声音安眠,都令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