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住院手续，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宋晞扶着姨母走出医院大厅，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消毒水的味道。
“唉，”宋玉梅叹了口气，声音疲惫，“一来就让住院，活检……听着就吓人。
那个周医生，年纪轻轻的，说话斩钉截铁，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宋晞拉开车门，护着姨母坐进副驾：“姨母，医生见得多了，心里有数才会这么果断。
咱们得听专业人士的。”
车子缓缓驶离医院，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车厢里安静片刻，宋玉梅侧过身：“妞儿，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你刚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就为我这事忙前忙后。”
“您别跟我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宋玉梅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了下来：“你回来这几天，尽围着我的事转了……抽个空，去看看你爸妈吧。
六年了，他们要知道你回来了，肯定……肯定也惦记着。”
宋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发白。
车窗外，路灯连成昏黄的光带，雨水突然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你爸出事那天……也是晚上，下着大雨。”
宋玉梅喃喃道，“你妈接的电话，我就在旁边……电话里说工地出了事，你爸他……人掉进刚浇的混凝土里，没救上来……”宋晞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人都没了，还不消停……竟然还有人说他***，欺负工人……你妈气得跑去理论，可谁听她的？”
宋晞的记忆里浮现出母亲一夜之间垮下去的背影。
“你妈那么要强一个人，一辈子行医谨慎，愣是被说成那样……工作没了，名声也毁了。”
宋玉梅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她怎么就这么傻呢！”
宋晞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哎哟！”
宋玉梅吓了一跳，“妞儿，怎么了？”
宋晞深吸一口气：“没事，前车突然减速。”
她重新启动车子，手心一片冰凉。
“我会去的，姨母。”
她的声音平静却冷硬，“很快，我就会去看他们。”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大院门口。
宋玉梅犹豫地看着她：“妞儿，要不要……上去坐坐？”
“姨母，我累了。”
她勉强笑了笑。
“唉，怪我太心急……那等你什么时候想来，姨母等你，好吗？”
宋晞点点头，目送姨母走进大院。
待姨母走后，她无力地靠在车椅上，望着眼前熟悉的大院门口，她想到了爸妈。
这里是她与父母生活的地方，却是她不敢再踏足的地方。
-隔天下午，宋晞带着日常用品来到医院。
护士站没人，她决定首接去周庭聿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门从里面打开了。
周庭聿穿着白大褂，低头看着病历夹走出来，差点和她撞上。
他及时停住脚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有事？”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周医生您好，我是宋玉梅的外甥女宋晞。
想来问问，我姨母的活检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他翻了下病历夹：“后天上午，具体时间等护士站通知。
术前要签知情同意书。”
“好的，谢谢周医生。”
宋晞点点头，却没有离开，“周医生，我姨母很担心，这个活检……风险大吗？”
“任何侵入性操作都有风险，比如出血、感染。
但这是常规微创手术，风险可控。”
“那结果大概多久能出来？”
“三到五个工作日。”
他合上病历夹，“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你们。”
他侧身准备离开，宋晞却再次开口：“周医生。”
他脚步一顿，重新看向她，眉头微蹙。
“听说您刚从国外回来？
没想到现在国内顶尖医院的医生也这么年轻。”
周庭聿的眼神平静无波：“医术水平不与年龄首接挂钩。
在哪里执业都一样，凭本事说话。”
这时一个年轻医生匆匆跑来：“周老师，3床病人有点情况，您能去看看吗？”
“马上。”
他应了一声，不再看宋晞，快步离开。
宋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周庭聿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冰，对所有问题都应对自如。
她转身走向病房，心里己经开始盘算下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