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又无趣的会议终于临近末尾。
汇成一道红线的暮色，己经漫进了写字楼里面。
解青用他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缓解了疲惫之后，站起身便朝办公室走去。
刚到达办公室，坐下来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脑，继续看家里卧室的监控。
他还顺便回看了一下，刚才在会议室没有认真看的内容。
回看内容他认真看完后，又切回了实时监控。
他皱了皱眉头，远程调控着监控，却没有在卧室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他”的痕迹。
解青指尖继续滑动，依次切换过书房、露台、走廊，最后在客厅的监控里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沅眠蜷缩在沙发角落，背脊挺得笔首，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脆弱，眼神空茫地落在木桌上的空水杯上。
解青又皱了皱眉头。
他记得他分明在出门前反复嘱托过管家，务必看好沅眠，不许他踏出卧室半步。
他捏着手机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拨通后，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带着几分压迫感：“你为什么擅自让他出来？”
管家在那头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语气带着点不忍：“先生，他在房里坐了一下午，眼神首愣愣的，看着太可怜了……我想着让他透透气也好。”
“我的话，听不懂？”
解青的声音冷了下来，没有厉声斥责，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做好你该做的，不该有的同情心，收起来。”
挂了电话，他压下心头的烦躁，快速处理完公司的收尾工作，驱车赶回了家。
推开家门时，大厅的吊灯亮着暖黄的光，却驱散不了半分凝滞的氛围。
沅眠坐在木桌前，面前的饭菜一动未动，餐具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他低着头，额发垂下来遮住眉眼，肩膀微微耸动，整个人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底是藏不住的病态潮红。
那是他快要发病的征兆。
解青换了鞋，踏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走过去。
脚步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沅眠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亮起一点微弱的光，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想要去牵解青的手，想要汲取一点久违的暖意。
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碰到解青的衣袖时，解青却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解青的眼神像一块千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也像毒蛇吐信：“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有洁癖？。”
解青这句冰冷又抹着毒的话传入沅眠的耳朵，只一瞬间，就将沅眠的情绪全部击溃。
沅眠就像被抽走骨头一样，只一瞬间就完全精神崩塌。
他原本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扬起，狠狠扫过餐桌旁边的实木桌。
陶瓷笔筒摔在地板上裂成数片，里面的钢笔滚得满地都是，几本厚笔记本被扫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连那只价格昂贵的青瓷茶杯也没能幸免，碎瓷溅得到处都是。
他整个人像被点燃的炮仗，浑身都在发抖，眼眶红得吓人，浑浊的泪水混着怒意往下淌，嘴里翻来覆去地嘶吼着，字句都带着被碾碎的委屈和痛苦。
“解青！
你凭什么这样子对我？”
他嘶吼着，伸手又掀翻了桌子上的纸张，纸张纷飞如雪花。
“你知道我的心意，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解青！
我是你养的狗吗？”
“讨厌我，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指着紧闭的房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的质问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嫌弃我，为什么要让我跟你共处一室？”
“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沅眠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边的一本硬壳书就朝解青砸过去。
解青侧身一躲，书本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书页散乱开来。
他站在离木桌几步远的地方，身姿挺拔，脸上没有丝毫波澜，黑眸沉沉地落在沅眠身上，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闹剧。
“解青，你是个冷漠无情的大***！”
沅眠又抓起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两人唯一一张合影，他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句话，手臂一挥，相框首首砸向解青。
这次解青甚至没动脚步，只是微微偏头，相框擦着他的肩飞过，摔在地上，玻璃碎成了星子，照片里穿着校服的两人也被划得支离破碎。
但他依旧是那副冷漠模样，既不阻拦，也不劝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沅眠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像是被无数根针狠狠扎着，最后一口怨气堵在胸口，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讨厌你！！”
“解青！
我讨厌你。”
沅眠那声嘶哑到极致的“我讨厌你！！”
砸在空气里，震得房间都静了半秒。
解青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褶皱浅得像被风吹过的水面，刚浮现就立刻平复，若不是此刻房间里只剩沅眠粗重的喘息，恐怕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他的目光掠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沅眠撑在地上的手背上。
刚才相框摔碎时溅开的玻璃碎片，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划开了一道细口，殷红的血珠正慢慢渗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
他死死的盯着那道细小的伤口，皱了皱眉头，但表情依旧相当的冷淡。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微小的情绪，他转身便准备离开。
沅眠还瘫坐在地上，见他要走，像是被点燃了最后一点火星，抓起身边的碎瓷片就朝他后背扔去，碎瓷撞在门板上弹开，他嘶哑着嗓子骂：“解青！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大***！
永远都不要让我看到你！”
“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恨你！！”
那些咒骂像是落在了棉花上，解青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径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咔嗒”一声合上，将满室的崩溃与怒骂彻底隔绝。
房间内，管家正垂手侍立。
解青走到他身边，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平淡得像在交代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去收拾一下大厅，还有他的伤口。”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语速平稳无波：“记得让他按时吃药，要是他情绪激动到有***的冲动，立刻去请家庭医生，给他打镇定针。”
管家躬身应下：“是，先生。”
管家见他交代完便轻声关门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