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熄灭的瞬间,世界被纯粹的黑暗与死寂吞没。
赵明远那句“轮到你了”的余音,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脖颈。
跑!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我行动。
我没有试图去看清他在哪,而是凭着进门时记忆的方位,猛地向侧面一扑!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开,伴随着木屑飞溅的声音。
他动手了!
毫无顾忌!
我狼狈地滚倒在地,手肘撞在坚硬的家具角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但我顾不上这些,手脚并用地向记忆中大门口的方向爬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我能听到他沉稳而逼近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像一个笃定的猎人在玩弄己经落入陷阱的猎物。
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悲伤与疯狂的戾气。
“你很敏锐,比前三个都强。”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飘忽不定,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残忍趣味,“她们首到死,都没能像我这样好好‘交流’。”
我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全力收敛自己的呼吸。
夜色修补师受过应急训练,但面对一个明显有备而来、甚至可能杀害过三人的目标,我那点训练显得如此苍白。
“吱呀——”我摸到了冰冷的门板!
心中一阵狂喜,挣扎着去拧门把手。
锁死的!
从外面锁死了?!
是了,这是他精心布置的舞台,怎么可能留下轻易的出口?
就在我绝望的瞬间,身后恶风袭来!
我下意识地低头侧闪,一个沉重的物体擦着我的头皮掠过,重重砸在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是那根他之前用来顶门的金属棒球棍!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
刚才那一下如果砸实,我的头骨恐怕己经碎裂。
不能再待在这里!
必须寻找其他出路!
我放弃大门,贴着墙壁快速移动,试图寻找厨房或者卫生间,那里或许有窗户。
眼睛开始稍微适应黑暗,能勉强分辨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没用的。”
赵明远的声音带着嘲弄,“这里的每一扇窗都加了防盗网。
为了迎接你们这些‘客人’,我准备得很充分。”
他的话像冰水浇头。
这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囚笼!
慌乱中,我的小腿撞翻了什么东西,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是那个印着向日葵的马克杯。
这一下,彻底暴露了我的位置。
脚步声瞬间逼近!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带来的气流。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口袋里另一部从不离身的、只有小周知道的紧急备用手机,突然发出极其轻微但高频的震动!
这是我们约定的最高警报信号!
意味着小周可能突破了某种封锁,或者……他找到了关键信息!
这个微小的动静,让赵明远的动作出现了百分之一秒的迟疑。
就是现在!
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刚才摸到的一块碎裂的瓷片,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狠狠掷去!
同时身体向相反的方向猛地一扑!
“呃!”
瓷片似乎划中了他,传来他一声压抑的痛哼和更加暴怒的低吼。
而我,也趁机滚进了似乎是卧室的区域,反手猛地关上了门!
“咔哒!”
我下意识地拧上了并不牢固的简易门锁。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脏疼痛得像是要炸开。
门外,是赵明远沉重而愤怒的脚步声,以及拳头砸在门板上的巨响。
“开门!
你以为这破门能挡住我?!”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
我知道,这扇门支撑不了几秒。
绝境。
前所未有的绝境。
我颤抖着手摸出那部还在震动的备用手机,屏幕的微光在黑暗中照亮我苍白汗湿的脸。
上面只有小周发来的一条简短到极致的加密信息:雇主:陈雪。
她还活着!
小心!!
陈雪还活着?!
那我要扮演的“死者”是谁?
赵明远知不知道他的妻子没死?
如果他知道,他为什么还要一次次雇佣修补师来扮演她?
如果他不知道,陈雪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数的疑问像炸弹一样在我脑海中引爆。
但此刻,我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砰!
砰!
砰!”
门板在重击下己经开始变形,锁扣发出不堪重负的***。
我绝望地环顾西周,卧室里同样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遥远的路灯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勾勒出床和衣柜的轮廓。
窗户果然装着坚固的防盗网。
无处可逃。
我下意识地摸向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看似装饰品的吊坠——那是最后一招,一个强光爆震装置,但能否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放倒一个陷入疯狂的男人,我毫无把握。
“咔嚓!”
门锁彻底崩坏!
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赵明远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他手里握着棒球棍,另一只手捂着脸颊,指缝间有暗色的液体渗出。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狂暴的光。
“游戏结束了。”
他嘶哑地说,举起了手中的棍棒。
我握紧了吊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呜哇——呜哇——呜哇——”由远及近,清晰而尖锐的警笛声,突然划破了夜的宁静!
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朝着这栋公寓楼来的!
赵明远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疯狂被惊疑不定取代。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窗外闪烁的红蓝光芒。
我也愣住了。
警察?
怎么会……是小周!
一定是他察觉不对后,不顾风险报了警!
赵明远的表情急剧变幻,权衡着利弊。
最终,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未尽的杀意和怨毒。
“算你走运!”
他低吼一声,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敏捷地冲向客厅另一端的窗户,动作熟练地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他跑了?
我浑身脱力,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几秒钟后,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光出现在门口。
“警察!
里面的人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发出一个音节的力气都没有。
得救了吗?
不。
我看着赵明远消失的那扇窗户,窗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知道,这场狩猎,远远没有结束。
我只是侥幸,从第一个回合中,活了下来。
而“陈雪还活着”这个真相,让整个事件,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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