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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08

永安二十三年的暮春,风里还带着些微料峭的寒意,却被宫墙内无处不在的暖意悄悄中和了。

夕阳的金辉像融化的蜜糖,一层一层泼洒在琉璃瓦上,

让巍峨的皇宫看上去如同浮在云端的幻境,每一片砖瓦都透着盛世的雍容。

长信宫的飞檐翘角在这样的光线下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檐角的风铃偶尔被风拂过,

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却怎么也穿不透殿内那片近乎凝滞的寂静。

沈锦书坐在窗边的紫檀木软榻上,身上穿着的正红色云锦宫装被光线映照得愈发鲜亮,

金线绣成的缠枝莲纹在衣料上流转,随着她细微的动作漾开层层涟漪。

她指尖轻轻抚过鬓边那支金步摇,

冰凉的金属触感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那是萧景轩出征前亲手为她簪上的,他说,

等他凯旋,便用更璀璨的宝石来替换这步摇上的珍珠,让它配得上他的公主。

指尖划过步摇上垂落的珠串,碰撞间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极了她此刻擂鼓般的心跳。

她微微侧着头,透过半开的菱花窗望向宫门方向,眼尾的胭脂被夕阳染得愈发妩媚,

少女怀春的羞涩像刚抽芽的柳枝,悄悄爬上她的眉梢。今日是萧景轩从前线凯旋的日子,

算算时辰,该是快到了。她特意换上这身他最爱的正红,

连裙摆上绣着的比翼鸟都用了最鲜亮的丝线,只盼着给他一个惊喜。

殿内的熏香是她亲手调的,取了清晨带露的百合与玫瑰,混着些安神的沉香,

袅袅娜娜地在空气中弥漫。桌上的青瓷盘里摆着刚做好的杏仁酥,是萧景轩素来爱吃的,

她守着小厨房看着宫女们做好,又亲自捡了最精致的几盘点好,生怕凉了失了滋味。“公主,

驸马爷这一路征战辛苦,回来见您这样惦记着,不定多欢喜呢。

”贴身侍女青禾端着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走进来,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着打趣。

沈锦书脸上一热,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

心里那点雀跃又翻涌上来。“别胡说,他是为国出征,我不过是……尽些本分罢了。

”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着,连声音里都带着甜意。青禾刚要再说些什么,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杂乱无章,不似平日里宫人的从容。紧接着,

是青禾那带着哭腔的呼喊,尖锐得像要划破这殿内的宁静:“公主!不好了!

驸马……驸马他反了!”“哐当”一声,沈锦书手中的茶盏脱手而出,摔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她却浑然不觉。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四肢百骸都透着寒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她僵硬地转过身,

看着跌跌撞撞闯进来的青禾,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说什么?青禾,

你可知……妄议驸马是何罪名?”她死死盯着青禾,眼中还存着一丝自欺欺人的希冀,

盼着这只是个玩笑,是宫女们传错了消息。青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膝盖撞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闷响,她却顾不上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公主,是真的!宫门外已经乱了,御林军……御林军都倒戈了!

奴婢刚才在角楼看到,驸马爷……他带着兵往宫里冲呢!

陛下和皇后娘娘……恐怕……”“不可能……”沈锦书踉跄着后退几步,

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紫檀木架上,架上的青瓷瓶失去平衡,“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碎片四溅,如同她此刻轰然碎裂的心。她猛地闭上眼,又用力睁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青禾那绝望的哭喊和“驸马反了”这四个字在回荡。

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装,提起裙摆就往殿外冲。“我要去见父皇母后!

”“公主!不能去啊!外面太危险了!”青禾急忙爬起来,死死拉住她的衣袖,

声音里满是恐惧,“叛军已经杀进来了,到处都是人,您出去会出事的!”“放开我!

”沈锦书用力挣扎着,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那是我的父皇母后!我必须去看看!

”她甩开青禾的手,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刚跑出长信宫的宫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混杂着烟火气,呛得她几乎窒息。

曾经熟悉的宫道此刻成了人间炼狱,石板路上铺着一层暗红色的血,脚踩上去黏腻湿滑。

随处可见倒在地上的宫人,有穿着朝服的官员,有披甲的侍卫,

还有平日里在宫道上洒扫的宫女太监,他们的眼睛大多圆睁着,带着未散的惊恐。

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血色,映得沈锦书的脸忽明忽暗。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震耳欲聋,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她踉跄着往前跑,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她吓得尖叫一声,

脸色惨白如纸,却还是咬着牙,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就在这时,

她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宫道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身披玄色铠甲,上面沾染着暗红的血迹,

手持长剑,正指挥着身后的士兵攻向勤政殿的方向。那身形,那侧脸的轮廓,

即使隔着混乱的人群,她也能一眼认出来——那是萧景轩。那个曾对她许下山盟海誓,

说要护她一生一世的萧景轩;那个在木兰围场救下受惊的她,

温声细语安慰她的萧景轩;那个出征前握着她的手,说定会平安归来的萧景轩。

“景轩……”她撕心裂肺地呼喊,声音却被淹没在喧嚣的战场中,像一粒投入洪流的石子,

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或许是冥冥之中的一丝感应,

萧景轩似乎听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沈锦书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冬日里冻结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

更没有她熟悉的温柔和宠溺。他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从勤政殿的方向冲出来,

嘶喊着:“护驾!快护驾!逆贼!你们不得好死!”他手里拿着一根拐杖,试图去打萧景轩,

却被萧景轩轻易避开。紧接着,沈锦书亲眼看到,萧景轩抬手,

那把曾被他用来斩断荆棘、立下赫赫战功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老太监的胸膛。

老太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空,

仿佛在质问着什么。“不——!”沈锦书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青禾眼疾手快,急忙冲上前扶住她,哭喊着:“公主!公主您醒醒!

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要去见父皇……”沈锦书意识模糊,嘴里喃喃着,

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父皇……母后……”就在这时,

勤政殿的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似乎是殿门被撞破的声音。紧接着,

是父皇那熟悉又带着无尽绝望的怒吼,穿透了所有的喧嚣,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逆贼!

朕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那声音里充满了愤怒、痛苦和不敢置信,

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锦书的心上。然后,一切归于沉寂。那声怒吼之后,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哭喊。

沈锦书猛地睁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勤政殿的方向,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青禾怀里。

她的嘴唇颤抖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父皇……母后……”不知过了多久,

她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疯狂的恨意。她猛地抬起头,

死死看向萧景轩的方向,即使隔着重重人影,那眼神里的滔天恨意也仿佛能穿透一切。

“萧景轩——!”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蚀骨的怨毒,

“我沈锦书……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恨意如同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勒得她几乎窒息,却也支撑着她没有彻底昏厥过去。

青禾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疯狂和绝望,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其他,

半拖半抱地带着她往长信宫后面的密道跑去。“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们先逃出去,以后再报仇!”沈锦书任由青禾拉着,身体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勤政殿的方向,直到被宫墙挡住,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不知过了多久,沈锦书在一片眩晕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长信宫熟悉的雕花穹顶,而是淡蓝色的纱幔,

正随着窗外吹进的风轻轻拂动,带着一种陌生的雅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

不是她熟悉的百合玫瑰,也不是宫里常用的龙涎香,而是一种清冷的、带着草木气息的味道,

陌生却并不难闻。她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手腕处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

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副精致的银镣铐锁着,链条连接着床边的雕花栏杆,

长度刚好够她在榻上活动,却无法下床走远。素白的襦裙穿在身上,质地柔软,

却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不是她的衣服,

她的衣服……她记得自己穿着那身正红的云锦宫装,上面还溅了茶水,

沾了尘土……“公主醒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锦书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浅紫色宫装的女子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药味不算太苦,混着些甘草的甜香。

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清秀,举止间带着几分规矩,

却不像大胤宫里的宫女那般谨小慎微,眼神里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是谁?

”沈锦书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刺痛感。

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疑惑。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禾呢?“回公主,奴婢名叫晚晴,是奉命来伺候公主的。”晚晴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拿起那碗汤药,用勺子轻轻搅了搅,语气依旧轻柔,“王爷吩咐了,等公主醒了,

就让奴婢把这药给您服下。这药能安神,对您的身子好。”“王爷?”沈锦书皱紧了眉头,

心中的疑惑更甚,“什么王爷?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萧景轩呢?

”她一连串地问出心中的疑问,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想知道,那场宫变之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父皇母后怎么样了?萧景轩……那个逆贼,他又怎么样了?

晚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她顿了顿,才低声道:“回公主,

这里是大启的摄政王府。您现在的身份……是王爷的客人。”“大启?摄政王府?

”这两个词像惊雷一样在沈锦书的脑海中炸响,让她浑身一震。她怎么会到了大启?

大启与大胤向来是宿敌,边境摩擦不断,连年征战,两国百姓都苦不堪言。萧景轩此次出征,

打的就是抵御大启侵扰的旗号,怎么会……她怎么会被带到了敌国的王府里?

难道……难道萧景轩的叛乱,与大启有关?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她不寒而栗。

她死死盯着晚晴,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你们王爷是谁?他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萧景轩呢?他是不是已经……”她不敢说下去,那个“登基”的字眼像一根毒刺,

卡在她的喉咙里。晚晴似乎被她眼中的恨意吓到了,往后缩了缩,

低着头不敢看她:“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太多。王爷很快就会来看您的,公主有什么疑问,

还是亲自问王爷吧。”她说着,将药碗递到沈锦书面前,“公主,先把药喝了吧,

不然王爷该怪罪奴婢了。”沈锦书看着那碗汤药,眼神复杂。她不知道这药里有没有问题,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但她清楚,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反抗也无济于事。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去接药碗,只是冷冷地说:“我不喝。

在我知道所有事情之前,什么都不会吃。”晚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刚想再说些什么,

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外面罩着一件玄色的狐裘披风,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他的步伐从容不迫,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韵律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沈锦书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一眼,

便愣住了。那是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眉形锋利,

如同用墨笔精心勾勒过,眼窝深邃,一双眸子漆黑如夜,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鼻梁高挺,

唇线分明,却带着一丝天然的凉薄。他周身散发着一种迫人的威严,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即使穿着宽松的锦袍,也掩盖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冷冽。

他走进来,目光淡淡扫过沈锦书,最后落在她手腕上的镣铐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永安公主,别来无恙?”他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仿佛在看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沈锦书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震惊和那一丝莫名的悸动,

警惕地看着他,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你是谁?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萧景轩呢?

”她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男子走到床边,晚晴识趣地行了一礼,

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殿门。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中那股清冷的熏香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未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更加寒冷:“本王顾城,

大启摄政王。至于萧景轩……”他顿了顿,像是故意在吊她的胃口,

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和恨意,才缓缓道,“他现在是大胤的新帝了,

你觉得他还会记得你这个前朝公主吗?”“不可能!”沈锦书厉声反驳,几乎是脱口而出,

“景轩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的!”话虽如此,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起宫道上他那冰冷的眼神,想起他刺穿老太监胸膛的毫不犹豫,

想起父皇最后那绝望的怒吼……顾城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最不愿面对的那扇门。

顾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为何会为了皇位,毫不犹豫地弑君篡位,甚至……”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道,“甚至对你的父皇母后痛下杀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沈锦书的心脏。她猛地闭上眼,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得失去了血色:“你……你胡说!

”“本王是否胡说,公主日后自会知晓。”顾城似乎懒得与她争辩,他挥了挥手,

像是在驱赶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好好休息吧,在本王的王府,你暂时是安全的。”说罢,

他转身便要离去,没有丝毫留恋。“站住!”沈锦书猛地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决绝,“你把我留在这儿,到底想干什么?”顾城脚步顿住,

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等你想明白了,自然会知道。”殿门被轻轻带上,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也将沈锦书独自留在了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她怔怔地看着床顶的纱幔,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巨大的痛苦和迷茫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萧景轩……新帝……父皇母后……沈锦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那几日的。顾城再没出现过,

晚晴每日按时送来汤药和膳食,态度始终恭谨,却绝不多说一个字,无论她如何追问,

得到的都只是“王爷自有安排”的回复。手腕上的银镣始终没有卸下,

冰凉的触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阶下囚的身份。她试过绝食,

可身体的虚弱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晚晴总能找到法子让她喝下些米浆,

维持着她不至于昏厥。这日午后,阳光难得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锦书靠在床头,望着那片晃动的光斑发呆。她想起长信宫的庭院里,

这个时节该是紫藤花盛开的时候了,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穗垂下来,像挂了满架的云霞,

她和萧景轩曾在花架下并肩坐着,他给她讲边关的趣事,她给他绣一方素帕,

那时的风都是暖的。可现在,什么都没了。“公主,外面风暖,要不要去园子里走走?

”晚晴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来,见她望着窗外出神,轻声问道。沈锦书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她没力气动,也没心思看什么景致。晚晴却像是得了什么吩咐,坚持道:“王爷说,

公主总在屋里躺着不好,让奴婢陪您去园子里晒晒太阳。”她一边说着,

一边上前解开了沈锦书手腕上的镣铐——那镣铐竟只是松松搭着,稍一用力便能挣脱,

沈锦书心中一震,看向晚晴,对方却垂着眼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走出寝殿,

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摄政王府的园子比她想象中要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假山流水相映成趣,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只是此刻虽已暮春,

园子里却透着一种疏离的清冷,不像大胤皇宫那般处处透着热闹华贵。晚晴扶着她慢慢走着,

脚步放得极缓。沈锦书沉默地看着周围的景致,目光扫过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

忽然停住了脚步。那海棠的品种与长信宫院里的一模一样,花瓣层层叠叠,红得像一团火。

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萧景轩为了让她能在长信宫看到这种海棠,特意让人从江南移栽了来,

为此还受了父皇几句责备,说他太过宠妾灭妻。那时他只是笑着对她说:“只要公主喜欢,

挨几句骂又何妨。”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花瓣,

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微微颤抖。“公主很喜欢海棠?”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沉。沈锦书猛地回头,看到顾城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廊下,

依旧是一身月白锦袍,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与你无关。”顾城缓步走过来,

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那株海棠上,语气平淡:“这种海棠,原产于江南,

性喜温暖,在北方不易存活。本王这园子里的这株,还是前几年从大胤的京郊移栽来的。

”沈锦书心中一动,京郊?她记得萧景轩那株海棠,就是从京郊的一处别院移栽的。

难道……她抬眼看向顾城,想问些什么,却见他已经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公主若是喜欢,

日后可以常来看看。”“不必了。”沈锦书冷声拒绝,转身便想往回走。

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感到不安,

他的话语总能轻易勾起她心底最深的痛苦。“公主不想知道青禾的下落吗?

”顾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高,却足以让她停下脚步。沈锦书猛地回头,

眼中闪过一丝急切:“青禾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青禾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若是连她也出事……顾城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又不像:“她很好,本王让人在府里给她安排了住处,只是暂时不能来看你。”“为什么?

”沈锦书追问,“你到底想做什么?把我们掳到这里,又不让我们见面,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顾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或许,

是想让公主看清楚一些东西。”他走近一步,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愈发清晰,“比如,

萧景轩登基之后,是如何对待大胤旧臣的;比如,你的父皇母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什么意思?”沈锦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顾城的眼睛,

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玩笑的意味,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让她看不透。顾城却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道:“过几日,本王会让人送些东西来给你看。到时候,公主或许就明白了。”说罢,

他转身离开,留下沈锦书一个人站在海棠树下,心神不宁。接下来的几日,

顾城果然让人送来了一些东西——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

而是一叠叠的信报和卷宗。沈锦书起初是抗拒的,她不想看到任何关于萧景轩,

关于那个已经覆灭的王朝的消息。

可当她看到其中一份卷宗上写着“前户部尚书林家满门抄斩”时,心脏还是狠狠一缩。

林尚书是父皇的肱骨之臣,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为人正直,怎么会……她颤抖着手,

拿起那份卷宗翻开。上面详细记录了林尚书因“勾结废太子,意图谋反”而被定罪的经过,

证据确凿,主审官赫然是萧景轩的心腹。可沈锦书清楚地知道,

废太子早在三年前就被贬为庶人,流放岭南,林尚书与他素无往来,何来勾结之说?

这分明是欲加之罪!她又拿起另一份信报,上面是关于大胤边境的消息。萧景轩登基后,

不仅没有安抚百姓,反而加大了赋税,强征壮丁,导致边境民不聊生,叛乱四起。

而他对此的应对,只有一个字——杀。一份份看下去,沈锦书的手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沉。

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萧景轩,那个许她一生安稳的萧景轩,

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多疑、残暴、嗜杀……这些词语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这一切会不会是顾城伪造的?他是大启的摄政王,与大胤敌对,想要离间她和萧景轩,

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晚晴又送来了一个锦盒。

“这是王爷让奴婢交给公主的。”晚晴将锦盒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沈锦书看着那个精致的锦盒,犹豫了许久,才伸手打开。里面没有信,也没有什么证物,

只有一支发簪——一支并蒂莲形状的玉簪,玉质温润,雕工精湛,

正是当年萧景轩送她的那一支。她的呼吸猛地一滞,手指轻轻抚过那并蒂莲的花瓣,

冰凉的玉质下,仿佛还残留着当年的温度。她记得,

萧景轩送她这支簪子时说:“愿与公主如这并蒂莲,一生相依,不离不弃。”如今想来,

这话多么讽刺。她将玉簪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泪水再次滑落,滴在锦盒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还在想着他?

”顾城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沈锦书慌忙擦去眼泪,将玉簪放回锦盒,盖上盖子,

抬头看向他,眼神带着一丝狼狈和恼怒:“与你无关。”顾城走进来,

目光落在桌上的锦盒上,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这支簪子对公主来说,意义非凡。

”“是又如何?”沈锦书梗着脖子,像是在维护什么最后的尊严,“至少,

他曾经对我是真心的。”“真心?”顾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公主所谓的真心,就是他一边对你许下山盟海誓,一边策划着如何推翻你的父皇,

如何让你家破人亡?”“你闭嘴!”沈锦书情绪激动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你看到了吗?你经历过吗?你不过是想用这些来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顾城看着她,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公主若是不信,

不妨随本王去一个地方。”“去哪里?”沈锦书警惕地看着他。

“去看看那些被萧景轩迫害的大胤旧臣,去听听他们怎么说。”顾城的语气很平静,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本王可以保证,你看完之后,

若是还觉得萧景轩对你是真心的,本王立刻放你离开,甚至可以派人送你回大胤,

回到你的新帝身边。”沈锦书的心猛地一跳。去见那些旧臣?她既渴望知道真相,

又害怕知道真相。如果他们说的和顾城给的卷宗一样,那她最后一点念想,也就彻底断了。

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顾城淡淡道:“怎么?不敢去?”“谁说我不敢!

”沈锦书被他一激,一股倔强涌上心头。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着,她要知道真相,

无论那真相多么残酷。“好。”顾城点了点头,“三日后,本王带你去。”接下来的三天,

沈锦书度日如年。她反复看着那些卷宗和信报,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却徒劳无功。

那些记录太过详实,细节太过逼真,不像是伪造的。三日后,顾城果然如约带她出了王府。

马车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停在了城郊的一处宅院外。那宅院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破败,

门口守着两个黑衣侍卫,看到顾城的马车,立刻躬身行礼。“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锦书下车后,看着眼前的宅院,疑惑地问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顾城没有解释,

率先走了进去。沈锦书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院子里很安静,

只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仆人在打扫。顾城带着她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外。

“进去吧,里面的人,你应该认识。”顾城停下脚步,对她说道。沈锦书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房门。房间里光线有些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窗边,背对着门口,

望着窗外发呆。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当看到老者的脸时,沈锦书的瞳孔猛地收缩,

失声叫道:“李公公?!”李公公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太监,从小看着她长大,宫变那天,

他应该在父皇身边才对……李公公看到沈锦书,先是一愣,随即老泪纵横,挣扎着想要起身,

却因为腿脚不便,踉跄了一下。

“公主……真的是您……老奴……老奴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李公公泣不成声。

沈锦书快步走上前,扶住他,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李公公,

您还活着……太好了……父皇母后呢?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提到皇上和皇后,

李公公的哭声更加凄厉,他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悔恨道:“老奴没用……老奴没能保护好皇上和娘娘……他们……他们……”“他们怎么了?

”沈锦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抓住李公公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李公公哽咽着,

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天的经过:“那天……叛军攻进勤政殿,皇上带着娘娘想要从密道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