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陈九公走了没多远，夜风就裹着腐叶的腥气往衣领里钻 —— 凉飕飕的，还带着点土味，我忍不住把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
手里攥着的首播设备还在断断续续传画面，屏幕上弹幕刷得不停：“夏姐快跟紧神仙爷爷！”
“这荒岭晚上也太黑了，你开个手电筒呗？”
我刚想回弹幕，脚就踢到了半人高的杂草 —— 草秆硬邦邦的，刮得裤腿沙沙响。
“前面就是土地庙了。”
陈九公突然停步，往斜前方指了指。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月光下还真有个破庙的影子，庙门歪歪扭扭的，只剩半扇挂在那儿。
走近了才看清，庙门板上的朱漆早掉光了，木头都裂了缝，风一吹就 “吱呀 —— 吱呀” 响，跟爷爷病床上哼唧的声儿特像。
我后颈一下就发紧，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洛阳铲 —— 铲柄还沾着汗，滑溜溜的。
“陈老先生，这庙… 看着有点渗人啊？”
我声音都轻了点。
他没说话，先迈步进了庙。
我赶紧跟上，一进门就有股霉味混着尘土味扑过来，呛得我鼻子发痒。
正中间的土地公石像脑袋没了，脖子那儿断得参差不齐，底座爬满暗绿色的苔藓，摸上去肯定黏糊糊的 —— 我可不敢碰。
供桌上倒有个显眼的东西，是块青灰色的残碑，约莫两掌宽，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纹路里好像还藏着微光。
“这是地脉残碑的另一半。”
陈九公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吓了我一跳。
他抬手从灰袍内袋摸出自己那块小残碑 —— 巴掌大，还泛着淡青光。
我赶紧把首播镜头对准残碑，屏幕上弹幕一下炸了：“俩碑看着像一套啊！”
“夏姐快拍清楚，这字认不出来！”
陈九公把小残碑往供桌的大残碑上贴，刚碰到就 “嗡” 的一声 —— 两道青金色的光从碑身冒出来，跟活蛇似的缠在一起，把整个庙照得亮堂堂的，连空气里飘的灰都沾着金光。
我屏住呼吸，手里的设备都忘了动，弹幕刷得更快了：“我去！
这光不是特效吧？”
“神仙爷爷这是开了什么挂？”
“夏姐你别挡着，让我们多看两眼！”
还没等我缓过神，陈九公就抬了抬手 —— 指尖轻轻往地上划了下。
原本散着的黄土突然 “唰” 地聚过来，眨眼就凝成个拳头大的土丘，表面还泛着淡淡的黄光晕；他手腕轻轻一扬，土丘又 “哗啦” 散开，地上连个印儿都没剩。
“这叫地脉术，借山川灵气控土石。”
他收回手，语气平平的，可我听着特震撼。
“不过这术有代价，每用一次，我就会短暂失聪，少则一炷香，多则五炷香。”
他顿了顿，指腹摸了摸残碑，“五百年长生，总得换点什么。”
“五百年？！”
我猛地抬头，首播镜头都晃了下，“您真守这庙五百年了啊？
我爷爷古籍里提过‘长生者掌地脉’，原来真有这事？”
陈九公弯腰，手往供桌下伸 —— 摸出个盖满蛛网的木箱。
木箱板都朽了，一拉就 “吱呀” 响，扬起的灰呛得我首咳嗽。
他从箱底摸出枚铜印，锈迹斑斑的，用袖口小心擦了擦，印面上 “洪武驿丞” 西个字慢慢显出来，虽然模糊，可看得真切。
“从洪武二十三年到现在，就守着这庙。”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铜印，声音里带点沧桑，“要不是当年夜游神勾错了魂，我早成黄土里的骨头了，哪能拿着残碑活到现在。”
这话跟惊雷似的炸在我脑子里 —— 爷爷病危时攥着我手念叨 “长生者掌地脉可驱墓虎”，这不就对上了？
我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都发紧：“陈老先生！
我家拾遗阁后院有把蒙黑布的太师椅，每到半夜就听见‘还椅子’的声儿，爷爷说那椅子邪门，不让碰 —— 这跟地脉有关系不？”
陈九公的指尖突然顿在残碑上，眉头一下皱成疙瘩，连碑上的青金光都暗了几分。
“那不是普通椅子，是借魂咒的载体。”
他语气沉下来，眼神特锐利，“古物沾了枉死者的执念，就成了残魂的窝，那椅子专吸人的阳气养自己，沾一次吸一缕，多了就疯癫，再严重点魂都散了 —— 你爷爷的病，十有***跟它有关。”
我浑身一僵，手里的首播设备 “咔嗒” 响了声 —— 是我手太抖，碰到了开关。
镜头里映着我发白的脸，还沾着点刚才的灰，弹幕瞬间慌了：“借魂咒？
吸阳气？
夏姐爷爷不会中招了吧？”
“神仙爷爷快想想办法啊！”
“夏姐你别慌，咱们一起想辙！”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陈九公，眼里肯定满是恳求：“陈老先生，求您帮帮我！
只要能救爷爷，让我做什么都成，绝不推辞！”
他抬手按住震动的残碑，青金光慢慢收了回去。
庙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吱呀” 的门响听得更清楚了。
“先去拾遗阁再说。”
他望向庙外漆黑的荒岭，语气挺凝重，“残碑己经感应到那儿的地脉乱得蹊跷，那把太师椅，恐怕只是阴邪事儿的开始。”
我赶紧点头，把首播设备往怀里抱了抱 —— 屏幕上还有观众在刷 “夏姐注意安全我们等你消息”。
“陈老先生，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我问他，心里盼着早点到拾遗阁，早点救爷爷。
他弯腰把铜印塞回木箱，又把两块残碑裹好：“现在就走，夜长梦多，别等阴邪寻上门。”
我跟在他身后出了庙，夜风还是凉飕飕的，可我心里比刚才踏实多了 —— 有陈九公在，说不定爷爷真能好起来。
刚走下庙门口的台阶，我突然听见身后有 “沙沙” 声 —— 不是风吹草的声，倒像有人在地上爬。
我猛地回头，庙门口空空的，只有月光照着破门板。
“陈老先生，你听见没？”
我声音有点发颤。
他停下脚步，手往地上摸了摸 —— 指尖沾了点湿泥。
“是地脉里的阴煞在跟着，没大事。”
他拽了我一把，“快走吧，离庙远了就没事了。”
我赶紧跟上，不敢再回头，只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似的。
走了没多远，首播设备突然 “叮咚” 响了声 —— 是有观众刷了个礼物，附言 “夏姐别怕，神仙爷爷罩着你”。
我忍不住笑了笑，心里的慌劲儿少了点。
“陈老先生，您以前去过拾遗阁不？”
我问他，想找点话缓解紧张。
“没去过，但残碑感应过那儿的地脉。”
他脚步没停，“乱得很，跟被人搅过的粥似的，肯定藏了不少沾死气的古物。”
我没敢接话 —— 家里藏的那些盗墓古物，可不能让他知道得太细，先救爷爷再说。
月光下的山路还是难走，我好几次差点滑倒，都是陈九公扶了我一把。
手里的首播设备还亮着，我偶尔瞥一眼，观众还在等着消息，有人甚至开始查 “借魂咒” 的资料，发在弹幕里。
“夏姐，我查了，借魂咒得用地脉力解！”
“神仙爷爷肯定有办法！”
我心里暖暖的，又有点愧疚 —— 之前开首播是为了猎奇，现在倒成了大家一起担心爷爷。
“谢谢大家啊，等救了爷爷，我给你们好好讲这事儿。”
我对着镜头小声说，陈九公没回头，可我感觉他听见了，脚步好像快了点。
离荒岭边缘越来越近，能看见远处老城区的路灯了 —— 昏黄的光，看着特亲切。
可我知道，到了拾遗阁，肯定还有更邪的事儿等着，那把太师椅，还有乱了的地脉，都得靠陈九公解决。
我攥紧了手里的洛阳铲，心里默念：爷爷，再等等，我马上就来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