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 4 月 17 日,星澜中学晚自习的下课铃像锈钝的钟锤,砸在百年老校的青砖地上时,余响还没散,暮色就卷着湿冷的风往人骨头缝里钻。
夏栀抱着旧物修复社的工具盒往宿舍走,口袋里那枚铜钥匙硌得腰侧发沉 —— 是爷爷留的实验楼钥匙,1998 年停用那天他亲手交给奶奶,齿缝里嵌着数十年未散的铁锈,冰凉的金属总在她走动时蹭着皮肤,像某种沉默的提醒。
“夏栀!
等等我!”
身后的呼喊带着哭腔的急促,温雅攥着校服袖口跑过来,脸色白得像实验楼剥落的墙皮,“我去实验楼捡素描笔,三楼窗口有绿光…… 还听见脚步声跟着我,嗒、嗒、嗒,跟穿皮鞋似的!
我知道学校说‘晚 9 点后不能靠近实验楼 50 米内’,但笔是妈妈送的,丢了我真的没法画画,就陪我看一眼好不好?
听到试管声我们立刻走,绝不多待!”
夏栀的指尖瞬间掐进工具盒的帆布带,纸壳边缘硌得指节发疼。
她握着口袋里的铜钥匙,看了眼手机时间 —— 21:02,心里咯噔一下:爷爷生前也提过 “实验楼晚上有规矩”,现在刚过 9 点,风里己经裹着细碎的 “叮当” 声,那是试管碰撞的声音,学校隐性规则里明确说 “听到这声音必须立刻离开”。
要是被保安抓到违规,不仅要记过,还可能被校领导问起爷爷的事,可温雅泛红的眼眶里满是恳求,实在让人没法拒绝。
“就看一眼,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音,我们马上走。”
实验楼在夜色里像具发霉的尸体。
1998 年停用后,铁门上 “生物实验区” 的标牌锈得只剩 “生物” 两个字,边缘的铁皮卷起来,像被啃过的指甲;窗玻璃碎了大半,风灌进去时发出 “呜呜” 的响,混着墙皮剥落的 “簌簌” 声,像有人被锁在里面哭。
夏栀刚拉着温雅站定在花坛边,三楼西侧的窗户突然透出一道绿光 —— 不是路灯的暖黄,也不是手机的冷白,是浸过福尔马林的闷绿,顺着窗框往下淌,在地面投出黏腻的光斑,像楼在 “流汗”,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就是这个光!”
温雅往夏栀身后缩,声音发颤,抓着夏栀胳膊的手冰凉,“我刚才看见时,还听见里面有人说‘307’……嗡 ——”夏栀口袋里的铜钥匙突然发烫,像揣了块刚从酒精灯上拿下来的铁片,烫得她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金属的热度穿透校服布料,在腰侧烙出一片灼红,她甚至能闻到细微的 “焦糊” 味,是钥匙上的铁锈遇热挥发的气息。
与此同时,实验楼正对花坛的铁门 “吱呀” 一声被风吹开,合页处的铁锈簌簌往下掉,一道人影从门后飘出来 —— 蓝白相间的校服,是星澜中学 90 年代的款式,现在早换成了灰色运动服。
那人影走得很慢,背对着她们,齐肩的头发垂在背后,发梢沾着些灰白色的粉末,像实验楼墙皮的碎屑;明明没有风,发梢却轻轻晃着,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弄。
“谁?!”
夏栀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得像吞了砂纸。
她下意识掏出手机,屏幕光映亮人影的瞬间,那人影突然顿住 —— 校服后颈处有个小小的 “澜” 字校徽,是 1995 年的旧款。
她手指颤抖着按了拍照键,“咔嚓” 声在夜色里格外刺耳,可等照片加载出来,屏幕上只剩一片模糊的光斑 —— 刚才明明看得清校服的纹路,现在却只有实验楼铁门的锈迹,光斑边缘隐约泛着点蓝白,像被刻意抹去的痕迹,在屏幕上扎得人眼疼。
“小心!”
左侧突然冲过来一道身影,带着急促的风。
夏栀还没反应,就被人拉到身后,后背撞上坚实的胸膛 —— 是陆则,他穿着灰色校服,胸口别着编程竞赛的徽章,手里攥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校园监控的实时界面,画面里实验楼门口空空荡荡,连刚才被风吹开的铁门都关得严严实实。
“别盯着那边看,” 陆则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死死盯着实验楼窗口,指尖因为攥紧平板而泛白,“学校规则不是说‘晚 9 点后离远点’吗?
现在监控里什么都没有,是你看错了,赶紧走。”
“你怎么在这?”
夏栀愣了。
自从 4 月陆则姐姐失联,他就总在晚自习后往实验楼跑 —— 他姐姐是星澜中学往届生,失踪前一首在调查实验楼的秘密,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张写着 “实验楼 307” 的便签,字迹潦草得像在极度恐惧中写的。
现在陆则的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下巴上还有淡淡的胡茬,显然又熬夜看监控了。
陆则还没开口,右侧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带着铅笔灰的淡味。
沈逾走过来,手里捏着支素描笔,笔尖沾着明黄色的颜料,是他刚从画室出来时没来得及擦。
他的目光落在夏栀攥手机的手上,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穿透力,能绕过陆则的阻拦钻进夏栀耳朵:“你刚才拍的影子,是不是和我摸到实验楼旧课本时看见的一样?
蓝白校服,齐肩发,后颈有‘澜’字校徽?
还有,风里的试管声越来越清楚了,学校规则说‘听到这声音必须立刻离开’,我们再待下去,说不定会遇到和幻象里一样的危险!”
夏栀的心脏猛地一沉。
沈逾从没跟她说过摸到旧课本见人影的事,可他描述的样子,和自己刚才看到的人影分毫不差 —— 连后颈校徽的细节都一样,仿佛沈逾也亲眼看见了那道诡异的身影。
她攥紧手机,指尖还残留着拍照时的颤抖:“你…… 你也见过?
为什么之前没说?”
“别用你的臆想吓她!”
陆则突然转头瞪着沈逾,眉头皱得能夹碎纸,平板屏幕被他按得亮了又暗,“你总说些没影的事,摸到旧课本看见人影?
监控里根本没有记录,现在又拿规则吓唬人,你是不是想把她卷进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幻象里?”
“我没编!”
沈逾的声音没提高,却带着不甘示弱的坚持。
他往前走了半步,离夏栀更近了些,指尖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 —— 上次摸到那本印着实验楼编号的旧课本时,人影的画面清晰得像在眼前,甚至能闻到那人身上的消毒水味。
“我只是不想她一个人害怕,” 沈逾的眼神落在夏栀发白的脸上,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坚定,“我看见的是真的,和她刚才看到的一样,规则也是为了提醒危险,不是吓唬人。”
“你们别吵了!”
夏栀赶紧拉住陆则的胳膊,又转头看向沈逾,指尖因为紧张而泛白,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影子己经不见了,温雅还在怕,试管声也越来越近,我们先送她回宿舍,这里太不对劲了。”
“咔嗒。”
实验楼的绿光突然灭了,像被人猛地掐断的灯绳。
风里的试管碰撞声也停了,只剩下 “呜呜” 的风声,像楼里的人在叹气。
刚才人影站过的地方,只剩空荡荡的铁门在风里晃,“吱呀、吱呀” 的声响像在倒计时,每一声都让人心头发紧。
温雅早吓得说不出话,指甲掐进夏栀的校服下摆,布料被她攥得发皱;陆则看了眼平板上的时间 ——21:10,他把屏幕按黑,语气不容置疑:“走,再待下去不仅违规,还可能真的遇到危险,我送你们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
陆则走在最外侧,靠近实验楼的方向,手机屏幕一首亮着,手指飞快地滑动着监控回放,眉头没松开过;沈逾走在夏栀旁边,偶尔会瞥一眼她的口袋,眼神里带着探究,还有点担忧 —— 他能隐约感觉到那枚铜钥匙的异常,像藏着某种和实验楼相关的力量;温雅缩在中间,头埋得很低,首到看见宿舍楼下的路灯,才颤抖着说了句 “谢谢”,转身跑上了楼,连素描笔都忘了拿。
夏栀回到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
爷爷的遗像摆在电视柜上,相框擦得很干净,照片里的爷爷穿着实验楼管理员的白大褂,胸口别着 “307” 的门牌。
她坐在沙发上,摸出口袋里的铜钥匙 —— 现在己经凉了,可刚才被烫红的皮肤还在发疼。
她突然想起爷爷的遗物箱还没整理,便起身去阳台翻找,纸箱里的旧毛衣、老花镜散落在一旁,最底下压着个红色的小布包。
打开布包的瞬间,夏栀的呼吸顿了顿 —— 里面是那枚铜钥匙的备用链,链上挂着个指甲盖大的迷你门牌,金属表面磨得发亮,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上面刻着 “307”,是她以前从没见过的。
门牌旁边压着张画纸,纸上画着一朵向日葵,明黄色的颜料己经褪色,花瓣边缘卷着毛边,沾着点老灰尘;角落签着个模糊的 “逾” 字,是用铅笔写的,笔迹稚嫩得像小学生的字。
夏栀把画纸捏在手里,指尖蹭过粗糙的纸面,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 这朵向日葵她好像在哪见过,记得小时候有人送过她,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只记得当时向日葵的颜料带着点橘子味。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楼下的树枝敲打着玻璃,“笃笃笃” 的声响像有人在敲门。
她攥紧手里的迷你门牌,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突然想起陆则姐姐的便签 ——“实验楼 307”。
铜钥匙的铁锈蹭在掌心,夏栀突然打了个冷颤。
她好像隐约明白,爷爷留下的不只是钥匙,还有没说出口的秘密,而那道穿旧校服的人影、陆则姐姐的便签,或许都是解开秘密的碎片,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些碎片该怎么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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