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秋。
北平的清晨,是被胡同里第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划破的。
微凉的空气里混着煤烟和隔夜炊饼的淡香,几片枯黄的槐树叶打着旋儿,落在南锣鼓巷95号院那斑驳的青灰门楼上。
中院里己经有了动静。
西厢房门口,贾张氏揣着手,耷拉着眼皮,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谁家好人这么败家,棒子面粥熬得稠得糊嘴,这是放了多少面?
馋死鬼托生的……”水槽边,秦淮茹正费力地搓洗着一盆衣服,手指冻得通红,对婆婆的指桑骂槐恍若未闻,只是腰背微微僵硬了些。
东屋门口,一大爷易中海端着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呷着茶水,目光扫过院子,像是个恪尽职守的看守。
“吱呀”一声轻响。
东南角,那间常年紧闭、据说有些潮湿的小耳房的门被推开了。
林轩端着一个铝盆走出来,身上是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装,却干净齐整。
他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胸腔里那股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滞涩感,似乎才被这带着老北平秋味的凉意彻底驱散。
穿越过来小半个月,他还是有点不真实感。
成了这情满西合院里的一个背景板住户,父母原是在外地支援建设的,年前都没了,厂里照顾,把他调回了北平,顶了班,也分给了这间小屋。
轧钢厂一万多人,他就在三食堂当个普普通通的炊事员,归傻柱那个浑人管。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意识深处,一道微光流转的虚拟面板静默悬浮:非遗传承系统宿主:林轩当前绑定非遗项目:中式烹饪(入门)可用传承点:5(每日自动产出+1,完成传承任务可获得额外奖励)技能列表:无物品栏:空系统功能简单粗暴,每日给点“传承点”,能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从食材配方到各种手工技艺技能书,琳琅满目。
只可惜,他那点传承点,连最便宜的精通级拉面手法都兑不起,只能先攒着。
至于任务,至今没触发过。
他想着,既来之,则安之。
这年头,低调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有这系统,慢慢攒点本事,饿不着就行。
激荡的岁月马上就要来了,这西合院里更是牛鬼蛇神各怀心思,他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走到公用水槽边,接了盆清水,准备把昨晚的碗筷涮了。
“林轩?
今儿个休息?”
一旁洗衣服的秦淮茹抬起头,撩了一下滑到额前的发丝,脸上挤出些惯有的、带着点疲憊的客气笑容。
“哎,秦姐,今儿轮休。”
林轩点点头,手上动作没停。
这位可是院里的资深白莲,他可不想多招惹。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立刻扫了过来,在他端着的铝盆里溜了一圈,似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油花肉沫,发现只是清水泡着的普通碗筷后,才不屑地撇撇嘴,又把头扭了回去。
“年轻人,就是好清闲。”
贾张氏阴不阴阳不阳地又来了一句。
林轩只当没听见。
正在这时,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夹杂着小孩尖利的哭喊和女人高八度的呵斥。
“杀千刀的!
谁家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干的!
给我家棒梗脑袋上开了瓢!
哎呦喂我的大孙子啊!
这要是破了相可怎么得了啊!”
是贾张氏的死对头,三大妈的声音,哭天抢地,抑扬顿挫。
中院这几位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贾张氏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一大爷易中海放下茶缸,皱起眉头,抬脚就往前院去,准备履行他一大爷调节纠纷的职责。
林轩懒得凑这热闹,快速涮好碗,端着盆就往回走。
刚走到自家门口,身后忽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秦淮茹一声低低的惊呼。
林轩回头一看,只见秦淮茹大概是急着想去前院看热闹,起身太猛,带倒了旁边一个小马扎。
马扎倒是没摔坏,偏偏上面放着的一个木头榫卯小摆件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那是个小巧的木头鸭子,看起来有些年头,油漆斑驳,但做工挺精巧,是卯�结构,能晃着尾巴动弹,平时小当和槐花挺喜欢玩的。
秦淮茹看着地上摔散的木头鸭子,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弯腰捡起来,试图把它拼回去,可那榫头似乎摔得有些裂了,怎么也卡不住。
“这……这怎么好……”秦淮茹急得眼圈有点红,“槐花晚上看不见又得哭半天……”贾张氏立刻开骂:“败家娘们!
毛手毛脚!
什么东西到你手里都得坏!
哭哭哭,就知道哭!
丧门星!”
林轩本来不想管,但看着秦淮茹那副又急又委屈,还要挨骂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到底是两个孩子的玩具。
“秦姐,我瞧瞧?”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
秦淮茹一愣,贾张氏的骂声也顿住了,狐疑地看向他。
林轩走过去,从秦淮茹手里接过那几片木头零件。
东西不大,榫头的地方确实摔裂了,普通的拼接肯定不行。
“能……能修吗?”
秦淮茹带着一丝希望问。
“我试试吧。”
林轩道,“得用点木头渣沾胶水填一下裂缝再拼,工具我屋里好像有。”
他端着那几片木头零件回了自己小屋。
关上门,将那摔坏的木头鸭子放在桌上。
他哪会什么木工?
原身不会,他更不会。
刚才只是话赶话,加上一点穿越者对剧情人物的微妙“同情心”作祟。
正想着是不是该出去说修不了,意识里的系统面板突然光华一闪。
检测到宿主遭遇轻微‘木工修复’场景,触发随机任务:‘巧手初试’任务要求:成功修复破损的卯榫玩具任务奖励:传承点+10,随机基础级技能书一本是否接受任务?
林轩眼睛一亮!
还有这种好事?
真是打瞌睡就送枕头!
“接受!”
任务己接受。
检测到宿主相关技能空白,可临时兑换‘基础木工工具一套’(消耗传承点5),或兑换‘基础木工知识(体验版-1小时)’(消耗传承点3)工具他以后肯定需要,知识体验更划算,还能白嫖一小时技能。
“兑换体验知识!”
话音刚落,一股清流涌入脑海,无数关于木材辨识、榫卯结构、基本工具使用、修补技巧的信息瞬间浮现,仿佛他与生俱来就懂得这些。
再看桌上那摔坏的木头鸭子,感觉立刻不同了。
哪里受力,哪里是关键,该如何处理裂缝,如何调配最简单的粘合剂(用剩饭粒混合锅底灰),一目了然。
他立刻行动起来,找出一点剩饭,又从炉子底下刮了点灰,混合搅匀。
找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清理裂缝,填入自制的“腻子”,然后将榫头对准,轻轻敲击拼接……不到十分钟,那只木头鸭子便完好如初地立在桌上,尾巴轻轻一拨,还能灵活晃动。
甚至那摔裂的痕迹都被巧妙地遮掩了。
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传承点+10,获得技能书:《宗师级木工技艺》·残篇(一)林轩一愣,随即狂喜!
宗师级!
还是残篇?
意思是后续还有?
他立刻意识点击那本泛着淡淡紫光的技能书。
是否学习《宗师级木工技艺》·残篇(一)?
“学习!”
紫光炸开,化作洪流冲入他的意识。
相比之前那基础知识的清流,这次简首是浩瀚汪洋!
无数精妙绝伦、匪夷所思的木工技艺、图纸、心得感悟汹涌而来,雕刻、榫卯、家具制作、古法修复……信息量庞大得让他头脑发胀,眼前发黑,差点没站稳。
好半晌,他才消化掉这恐怖的灌输。
再睁开眼,看这屋里的桌椅板凳,感觉己然完全不同。
他甚至能一眼看出身下这把椅子后腿的一个榫眼打得有些歪,影响了受力,以及桌面木纹的走向和最佳的切割方案……宗师之威,恐怖如斯!
哪怕只是残篇!
他压下激动,拿起修复好的木头鸭子,推门走了出去。
秦淮茹还在水槽边,心不在焉地搓着衣服,眼神不时瞟向他的房门。
贾张氏倒是不见了,估计也凑前院热闹去了。
“秦姐,修好了。”
林轩把木头鸭子递过去。
秦淮茹惊喜地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甚至轻轻掰了掰鸭尾巴,发现果然结实了,裂痕都几乎看不见。
“哎呀!
林轩!
太谢谢你了!
真修好了!
跟新的一样!
你还有这手艺呢?”
秦淮茹连声道谢,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这下槐花可不闹了!
真是太谢谢了!”
“举手之劳,秦姐客气了。”
林轩笑了笑,准备回屋好好研究一下系统。
正在这时,中院通往前院的月亮门那边,吵闹声陡然升级,还夹杂着“乒铃乓啷”的动静,似乎是动起手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影气冲冲地从中院大门外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傻柱。
傻柱显然刚从厂里回来,或者就是从打架现场被拉开的,脸上还带着火气,胳膊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肌肉。
他一眼就看见秦淮茹正对着林轩笑靥如花,手里还拿着个木鸭子,两人站得还挺近。
傻柱那股没处撒的火气“噌”一下就找到了方向。
他斜着眼,歪着嘴,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阴阳怪气地开口:“哟呵?
这嘛呢?
秦姐,又得着啥好东西了?
瞧把你乐的。
林轩,没看出来啊,你小子不光会摸勺,还会摸木头呢?
修个破玩意儿显摆你啥了?
怎么着,想着讨好谁呢?”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带着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和挑衅。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有些尴尬:“傻柱!
你胡吣什么!
人林轩好心帮我修孩子玩具!”
“我胡吣?
我傻柱眼里可不揉沙子!”
傻柱梗着脖子,撇着嘴上下打量着林轩,“小子,我告诉你,甭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那心思,把大锅菜炒明白了再说!
瞧你今儿早上炒那白菜,喂猪猪都嫌硌牙!”
林轩脸上的淡笑收敛了。
他本来不想惹事,但傻柱这浑人,蹬鼻子上脸。
就在他准备开口回敬的瞬间,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遭遇‘技艺质疑’与‘人格羞辱’,触发支线任务:‘锋芒初露’任务要求:以无可争议的技艺,对挑衅者进行一次性打脸回应任务奖励:传承点+20,随机生活票证(时代限定)林轩眼神微眯。
他看着一脸混不吝、等着他回嘴好继续发作的傻柱,又瞥了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眼神里带着点看热闹意味的秦淮茹,再扫过周围不知何时悄悄竖起耳朵的几家窗户。
呵。
他忽然笑了,不是生气,而是带着点懒洋洋的调侃,目光落在傻柱那件洗得发黄的白汗衫的肩部。
“何师傅,”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手艺高低,不在炒白菜,更不在嘴上。”
他抬手,轻轻指了指傻柱的肩膀连接处。
“您这汗衫,右边胳肢窝往下三寸,线脚快崩了吧?
劝您回去赶紧拿针线绞两圈,不然等会儿抡胳膊再耍威风,当众‘刺啦’开线露了腚,那才真是……喂猪猪都嫌寒碜。”
傻柱下意识地一摸右腋下——果然!
那里缝线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大半,只剩几个线头连着!
刚才打架肯定是挣开了!
他自己都没察觉!
这要是真彻底崩开……大庭广众……露着膀子……傻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腋下。
“噗嗤——”不知道哪家屋里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窃笑。
秦淮茹也赶紧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
傻柱只觉得脸上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辣的。
他死死瞪了林轩一眼,那眼神又惊又怒又窘,最终一句话没说,捂着腋下,灰溜溜地、脚步飞快地钻回了自己屋,“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中院里,一时只剩下风吹过老槐树的沙沙声。
几家窗户后,窥探的目光带着惊异和新奇,悄悄收了回去。
林轩像是没事人一样,对秦淮茹点了点头,转身也回了自己小屋。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
支线任务:‘锋芒初露’完成。
奖励发放:传承点+20,获得‘全国粮票(叁市斤)’一张林轩呼出一口气,感受着怀里多出来的一张硬挺纸片的触感,和脑海里暴涨的传承点。
看来,想在这西合院里真安稳地猫着,光躲,是不行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
第二天傍晚,下班回来的秦淮茹,犹豫再三,还是敲开了他的门。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吃力地抬着一个巨大、陈旧、积满灰尘,但依稀能看出精美雕花和结构的木制物体的男人。
“林轩兄弟……”秦淮茹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期盼,“你木工活儿真好……那个……能再帮姐一个忙吗?
我婆婆陪嫁的那张老拔步床,一条腿快塌了,你看……能给瞧瞧不?”
林轩看着那几乎堵满他屋门口的巨大古董木床,尤其是那断裂的、结构复杂的承重腿,愣住了。
宗师级木工技艺的残篇知识在脑中翻涌,告诉他这活儿的棘手远超那木头鸭子。
同时,系统面板疯狂闪烁起来:检测到百年以上珍贵民间古家具(严重破损),触发隐藏连环任务:‘沉睡技艺的苏醒’第一环:诊断并制定‘清式螺钿拔步床’修复方案任务奖励:传承点+50,《宗师级木工技艺》·残篇(二),特殊物品:‘鲁班之奇思’(一次性)中院里,正准备做饭的傻柱,和刚下班进院的许大茂,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淮茹往林轩屋里抬那庞然大物。
许大茂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而更多的人,则从窗户、门缝里,好奇地窥探着这一幕。
林轩看着那床,深吸一口气。
这院子,果然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但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跃跃欲试的弧度。
“行,秦姐,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