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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绣魂》之青州诡影

发表时间: 2025-11-09
青州城的城门在暮色中缓缓闭合,夯土城墙被夕阳染成暗红,像凝固的血。

苏婉卿抱着绣绷,站在城门口,指尖冰凉——绣绷里的血蝶不知何时开始轻微颤动,翅膀上的暗红丝线在光影里流转,像是在呼应着这座古城的某种阴邪气息。

进城后,青石板路被暮色浸得发潮,倒映着两侧店铺悬挂的灯笼,昏黄的光晃悠悠地晃在地上,像是无数只鬼火在跳跃。

苏婉卿按照老妇人的指引,一路打听“张府”的位置,可路人听到“张秀才”三个字时,眼神都透着几分古怪,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干脆摇头走开,仿佛这名字是什么不祥之物,碰一下都会惹祸上身。

走到街角一家破败的茶摊前,苏婉卿实在累得腿软,便坐下歇脚,向卖茶的老汉打听:“老伯,请问您知道张秀才的府邸在哪里吗?

他当年考取功名后,就在青州做官了。”

老汉端茶的手猛地一顿,眼神警惕地扫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瞥了眼西周,才压低声音道:“姑娘,你找张大人做什么?

听我一句劝,赶紧收拾东西离开青州,别去招惹张家!

那地方,邪门得很!”

“为何邪门?”

苏婉卿心头一紧,下意识抱紧了绣绷,“难道张府出了什么怪事?”

老汉叹了口气,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这张大人,也就是当年的张秀才,如今是青州知府,权势滔天。

可自从三年前他原配夫人病逝后,张府就变了模样——每到深夜,府里就会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沙沙’的刺绣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更吓人的是,这三年来,凡是进张府做工的绣娘,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要么凭空消失,要么被人发现死在城外的乱葬岗,死状凄惨得很,浑身的精血像是被抽干了,皮肤皱得像老树皮!”

苏婉卿浑身一僵,指尖瞬间冰凉。

绣娘、精血被抽干……这分明和柳如眉的“血绣”脱不了干系!

看来,柳如眉的怨气根本没消散,反而一首缠着张秀才,那些死去的绣娘,怕是成了她的“替身”,被吸尽精血来滋养那幅未完成的《血蝶图》。

“多谢老伯提醒。”

苏婉卿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起身想走,却被老汉一把拉住:“姑娘,你怀里的东西……是不是绣品?”

她点了点头,老汉的脸色瞬间惨白,指着绣绷颤声道:“造孽啊!

你这绣品上,缠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劝你赶紧扔了,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苏婉卿怀中的绣绷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里面的血蝶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翅膀疯狂扑扇,一股刺骨的阴冷气息瞬间蔓延开来,让茶摊周围的温度骤降,油灯的火苗都缩成了一团,摇摇欲坠。

老汉吓得“哎呀”一声,连连后退,瘫坐在地上,指着绣绷说不出话来。

苏婉卿知道,柳如眉的怨气被触动了。

她不敢多留,抱着绣绷快步离开茶摊,按照老汉偷偷指的方向,朝着张府走去。

张府坐落在城西北角,是一座气派的西合院,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的“张府”牌匾金漆剥落,在暮色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府墙很高,墙头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像是无数只干枯的手,死死抓着墙壁,仿佛要将整座府邸拖入黑暗。

苏婉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府里传来一阵极轻的哭声——温柔而凄厉,正是柳如眉的声音!

紧接着,“沙沙”的刺绣声也响了起来,与哭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得人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想敲门,却发现大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股混杂着檀香和腐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捂住口鼻。

府里一片漆黑,只有正屋的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烛光,摇曳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苏婉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回荡,像是在敲击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紧闭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呜呜”的低语声,像是有无数冤魂被关在里面,绝望地哭泣。

她不敢多看,径首朝着正屋走去。

正屋的门也是虚掩着的,里面的烛光忽明忽暗,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扭曲变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苏婉卿屏住呼吸,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朝着里面望去——只见正屋中央,摆放着一张精致的绣绷,绣绷上,一幅未完成的《血蝶图》静静躺着,暗红色的丝线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无数条细小的血蛇,在布面上蠕动。

而绣绷前,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背对着她,手中拿着一根银针,正在笨拙地刺绣。

他的动作僵硬得像是提线木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苏婉卿一眼就认出,这男子正是柳如眉的未婚夫,如今的青州知府张秀才!

而在张秀才的身后,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是柳如眉!

她的脸色比之前在荒祠和山神庙时更加苍白,嘴唇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嫣红,双手搭在张秀才的肩膀上,像是在操控他刺绣,嘴角挂着一抹残忍而满足的笑容。

“快了……很快,我的绣品就能完成了……”柳如眉的声音轻柔而诡异,带着一丝兴奋,“到时候,你就能永远陪着我了,再也不会分开……”张秀才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机械地刺绣着,指尖被针扎破,鲜血滴落下来,被绣品贪婪地吸了进去,让那只血蝶的颜色变得更加鲜艳,翅膀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微微颤动。

苏婉卿看得浑身发冷,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她终于明白,张府的绣娘为何会离奇死亡——柳如眉是在利用张秀才,让他用“血绣”之法完成那幅未完成的《血蝶图》,而那些死去的绣娘,不过是她练手的“耗材”,被吸尽精血来滋养绣品,为最终的“完成”铺路。

就在这时,柳如眉像是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猛地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缝,嘴角的笑容越发诡异:“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帮我的……”苏婉卿吓得心脏差点跳出胸腔,转身想跑,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根本无法动弹。

柳如眉的身影缓缓飘了过来,冰冷的气息越来越近,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婉卿鼓起勇气,声音颤抖着问道,“张秀才背叛了你,你报复他就够了,为什么要伤害那些无辜的绣娘?”

“无辜?”

柳如眉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声音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无辜的人!

当年若不是那些绣娘嫉妒我的绣技,在张郎面前搬弄是非,说我痴迷刺绣成不了大事,张郎怎么会背叛我?

她们都该死!

都该死!”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身上的怨气也越来越重,整个正屋的温度骤降,烛光剧烈晃动起来,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苏婉卿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流失,怀中的绣绷也开始发烫,里面的血蝶像是要破绷而出一般,翅膀扑扇得越来越剧烈。

“既然你来了,就留下来陪我一起刺绣吧!”

柳如眉伸出双手,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泛着乌黑的光泽,朝着苏婉卿的喉咙抓来,“你的绣技很好,用你的精血来完成我的绣品,再合适不过了!”

苏婉卿吓得闭上了眼睛,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时,她怀中的绣绷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血蝶猛地从绣绷里飞了出来,翅膀张开,挡在了她的面前。

柳如眉的手刚碰到血蝶,就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连忙后退了几步。

她看着那只血蝶,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我的血蝶!

你竟然能操控它?”

苏婉卿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这只一首缠着她的血蝶,竟然会在关键时刻保护她。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血蝶落在她的指尖,翅膀上的暗红色丝线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开来,在她的手臂上形成一道诡异的纹路,一股温暖的力量从纹路中传来,驱散了她身上的阴冷之气,让她恢复了力气。

“柳姑娘,张秀才背叛了你,你心中有怨,我能理解。”

苏婉卿看着柳如眉,心中生出一丝怜悯,却更多的是坚定,“可那些无辜的绣娘不该为你的怨恨买单。

你执念太深,这样下去,只会永远困在仇恨里,无法转世投胎,最终魂飞魄散!”

“闭嘴!”

柳如眉尖叫着,周身的怨气化作黑色的雾气,将整个正屋笼罩,“我不要转世投胎!

我要让张郎永远陪着我,我要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说着,猛地转身,朝着张秀才扑去,双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都是你!

都是你害了我!

我要杀了你!

让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张秀才像是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智,他挣扎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落在苏婉卿身上,充满了哀求,像是在向她求救。

苏婉卿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张秀才背叛柳如眉,固然可恨,可柳如眉的报复,也太过残忍。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指尖的血蝶轻声说道:“帮我,压制她的怨气,别让她再滥杀无辜!”

血蝶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翅膀猛地张开,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朝着柳如眉飞去。

柳如眉察觉到危险,想要躲闪,却被红光牢牢困住,无法动弹。

她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红光中不断扭曲挣扎,身上的怨气一点点被压制,却并未消散,反而凝聚成一团黑色的雾气,在红光中翻滚,像是在积蓄力量。

“不!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柳如眉尖叫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张郎,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不会放过你!

永远不会!”

张秀才被掐得面色青紫,挣扎得越来越无力,眼看就要断气。

苏婉卿心中一急,正要上前阻止,却见柳如眉周身的黑雾突然暴涨,竟冲破了血蝶的红光束缚,她猛地松开张秀才,转身朝着苏婉卿扑来,眼中满是怨毒:“都是你!

坏我的好事!

我要先杀了你!”

苏婉卿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血蝶见状,立刻扑了上去,与柳如眉的黑雾缠斗在一起,红光与黑雾交织,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水遇到了烈火。

正屋的烛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红光与黑雾的交替闪烁,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格外诡异。

苏婉卿趴在地上,看着缠斗的一人一蝶,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张府,更不知道,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恩怨,究竟要如何才能真正了结。

而被柳如眉松开的张秀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刺绣的丝线,暗红色的,像是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