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天香书阅!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二十年灯火,两家人心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05

导语深夜刺耳的电话***撕碎这份安稳。“车祸” 二字像惊雷炸响。

急诊室门口 “抢救中” 的红灯灼得人眼疼。

而血型报告抛出一个打败我二十年人生的真相。我们疼了二十年的儿子,竟与我们没有血缘。

看着满手油泥的亲生儿子。是怨是恨?是舍是留?1下午五点半,

我刚把择好的青菜放进水池里,水哗啦啦地响,听着就让人心里踏实。“建国,

看着点儿时间,小然说今晚准到家!”我朝客厅喊了一嗓子。“知道啦,听着呢。”老陈,

就是我那当老师的丈夫陈建国,应声慢悠悠的。他肯定又戴着老花镜,

窝在沙发里看他的报纸。这人,一辈子了,就是这么个不紧不慢的性子。窗外夕阳正好,

金灿灿的光铺进来,把整个屋子都照得暖烘烘的。我心里也跟这屋子一样,满满当当,

热热乎乎的。为啥?因为儿子陈然明天过生日,他今天要从大学回来了。想到儿子,

我这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那孩子,从小就懂事,学习没让我们操过心,考上了好大学,

是我们一家子的骄傲。他下午还特意打了个电话,声音里都带着笑,说有个好消息。

关于实习的,等回家再跟我们细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惊喜不惊喜的,

他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回来,就是我和老陈最大的盼头了。我心里这么想着,

手上忙活得更起劲了。排骨早就炖上了,咕嘟咕嘟地在锅里冒着香气,

是小然最爱吃的糖醋口味。我还特意多做了几个他喜欢的菜。擦干手,

我走到客厅的置物架前。架子上摆着一张照片,是陈然小学毕业时照的,穿着白衬衫,

系着红领巾,笑得见牙不见眼,虎头虎脑的。我拿起相框,

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看着照片里儿子那傻乎乎的笑脸,

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二十年了,这孩子就这么一晃眼长大了,

成了我们生命里最亮的那道光。“瞧你,又看照片,天天看还看不够。

”老陈从报纸后头探出半张脸。嘴上这么说,眼里却也是跟我一样的笑意。“你看你的报,

我看我的儿子,咱俩谁也别管谁。”我嗔怪地回他一句,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原处。

厨房飘来的香味越来越浓,时钟的指针慢慢走向七点。屋子里,只有报纸翻动的沙沙声,

和锅里炖肉的咕嘟声。这种平静又安稳的日子,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我心里盘算着,

等会儿儿子进门,是先让他喝口热汤,还是先听他讲那个“好消息”……2等了半晚上,

我和老陈都睡着了,心里揣着儿子要回家的喜悦,连梦都是甜丝丝的。也不知是夜里几点,

那阵刺耳的电话***,猛地扎进了这片宁静里,把我俩硬生生从睡梦里给拽了出来。

我的心口当场就是“咯噔”一下,慌得厉害。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来电话?

老陈摸索着开了台灯,昏黄的光线刺得人眼睛发涩。他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话筒,

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喂,哪位?”我侧着身,屏着呼吸听。屋子里太静了,

静得我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也能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又严肃的人声,

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突然,老陈猛地坐直了身子,后背绷得僵直。

他脸上那点睡意瞬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惊惶。“什么?!……车祸?

!……在哪家医院?!……好,好,我们马上到!马上!”“车祸”那两个字,像两颗子弹,

直直地打在我心窝上,我眼前顿时一黑。老陈“啪”地撂下电话,手抖得厉害,

几乎握不住话筒。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快,淑芬!快穿衣服!

市二院!小然……小然他出车祸了!”他一边说,一边胡乱地往身上套着外套,

扣子几次都扣错了位置。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像浑身的血都冻住了一样。脑子里嗡嗡作响,

只有一个念头在打转:小然……我的小然……老陈见我没动静,回过头,看到我煞白的脸,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发颤地对我说:“淑芬……别慌,千万别慌!孩子还在抢救,

等着我们呢……我们得稳住,得去救儿子!”他这话像是惊醒了我。对,儿子在等我们!

我猛地掀开被子,双腿却软得一下床就差点栽倒。我扶住墙壁,强迫自己站稳,

然后踉跄跄地扑到衣柜前,手抖得连衣服都抓不住。屋子里,

只剩下我们俩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和那无声无息、却足以将人吞噬的恐惧。

3医院走廊长得好像没有尽头,顶上的荧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照得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呛得人心里发慌。我和老陈几乎是跑着冲进急诊大楼的。

一路跌跌撞撞,抓住一个护士就问:“陈然呢?刚送来的,车祸的男孩在哪儿?

”护士指了指抢救室的方向。那扇门紧闭着,“抢救中”三个红字,像烧红的烙铁,

烫得人不敢直视。一个医生拿着文件夹走过来,语气又快又急:“是陈然家属?

病人失血过多,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刻输血。你们谁是AB型血?

或者知道病人是什么血型吗?”“我!抽我的!”老陈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把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我是他爸,用我的!”我也赶紧挤上前,

声音都在抖:“医生,用我的!我是O型,万能输血者!抽多少都行!”医生看了我们一眼,

快速吩咐旁边的护士:“带他们去验血,快!”我们被带到旁边的处置室,

针头扎进血管的时候,我甚至没感觉到疼。心里只反复念叨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的血能救我儿子……时间一分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熬。没过多久,护士拿着化验单回来了,

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她先看看单子,又看看我们,

迟疑地问:“你们二位……确定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吗?”这话问得没头没脑,

我心里猛地一沉。老陈喘着粗气:“这还能有假?!医生,到底怎么了?快抽血啊!

”护士把那张薄薄的化验单递到我们面前,

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可是……根据血型遗传规律,父亲是A型,母亲是O型,

是绝对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的。”她顿了顿,声音清晰地补充道:“而病人陈然,

是AB型。”“绝对不可能……”“AB型……”这几个字,像一把巨锤,带着千斤的重量,

狠狠砸在了我的头顶上。我猛地扭头看老陈,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单子,好像要把它烧出两个洞来。周围所有的声音,

急救车的鸣笛、医生的呼喊、推车的轮子声……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或者说,我都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头顶那盏惨白的灯,和那张足以把我们二十年的人生彻底压垮的纸。

我的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倒。“淑芬!”老陈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扶住我。

我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扶着我胳膊的手,抖得比我还厉害。

我们俩像寒风中两片相依的叶子,在这冰冷刺骨的真相面前,瑟瑟发抖。4我靠在老陈怀里,

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AB型”那三个字,像冰锥子一样,

在我心口反复地扎。二十年啊,我和老陈含辛茹苦,把陈然从那么小一点拉扯到现在。

他每一个笑容、每一声“爸妈”,都刻在我们骨子里。可现在,一张薄薄的纸告诉我们,

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这让我怎么信?我怎么敢信!我抬起头,

看着抢救室那扇依旧紧闭的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的小然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可外面,

他的“爸妈”却连是谁都快弄不清了。这算怎么回事啊!老陈扶着我胳膊的手,紧了一下。

他低头看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里面有和我一样的惊惶和痛苦。但更多的,

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硬撑起来的镇定。“淑芬,”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坚定,

“你看着我。”我泪眼模糊地看向他。“现在,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问!

”他几乎是咬着牙在说,“天塌下来,也得先扛住!听见没有?小然还在里面,他需要咱们!

”他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那力道让我清醒了几分。“你,守在这里。”他盯着我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交代,“一步也别离开!小然有任何消息,立刻打我电话。

”“我去……我去把这事儿弄清楚。”他说“弄清楚”三个字的时候,喉咙明显哽了一下。

我们都知道,这“弄清楚”的背后,可能是我们根本无法承受的真相。但他没有犹豫。

他把我扶到走廊旁边的塑料椅子上坐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慌乱都压进心底。

然后,他转身就走,脚步有些虚浮,背影却在惨白的灯光下挺得笔直。

我看着他那件因为匆忙而扣错了扣子的外套,心里像刀绞一样疼。这个家,

一直都是他在撑着,现在,天真的要塌了,他依然得冲在最前面。我收回目光,

转向那扇生死之门,用袖子狠狠擦掉脸上的泪。老陈说得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的儿子,

无论他是不是我亲生的,他都是我的儿子陈然他正躺在里面,他需要我。我挺直了背,

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掐进了掌心,用这点疼提醒自己必须保持清醒。

我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像一尊突然被钉在椅子上的雕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然,

妈在这儿,妈陪着你……而老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

走向那片未知的、令人恐惧的迷雾。5我在医院走廊那把冰冷的椅子上,不知道坐了多久。

感觉像过了一辈子,又好像只有短短一瞬。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小然浑身是血的样子,

一会儿是那张要命的化验单。我不敢深想,只能死死盯着“抢救中”那三个字,

好像只要它不灭,我的小然就还有希望。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陈发来的短信,

只有短短几个字:有点眉目了,在查,放心。放心?我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

要去面对那么可怕的一件事。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等。这种无力感,

比任何痛苦都更折磨人。又过了煎熬的几个钟头,老陈回来了。他脚步沉重,

脸色比离开时更加灰败,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嘴唇干得起了皮。“怎么样?”我立刻站起来,

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是抖的。他摇了摇头,疲惫地抹了把脸。“医院的老档案不全,

费了好大劲,才查到一点线索。”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当年同病房,同一天生的,

还有一个男孩,他妈叫王娟。”王娟……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地址呢?”我急急地问。

“只查到一个大概的片区,在城西那边的……老街。”老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艰涩。

城西老街,那是我们这座城市最老旧、最杂乱的地方。我们俩沉默地对视着,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沉重和一丝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惧。去找那个孩子,

意味着我们可能真的要亲手揭开那个最残忍的真相。“你留在这儿,”老陈又一次这样说,

语气不容置疑,“我去看看。只是……看看。”我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说不出话。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一起去面对可能出现的、更直接的冲击。老陈走了。

这一次,我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这一去,就是大半天。

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双倍的煎熬。我既要担心抢救室里的儿子,

又要悬心那个在城西老街的、素未谋面的“儿子”。直到天快擦黑,老陈才回来。

他默默地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些发直,

好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见到了?”我小心翼翼地问,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缓缓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神情复杂极了。“见到了……在个修车行里,满手都是黑乎乎的油泥。

”他停顿了一下,“我……我没敢直接认。就说是远房表叔,路过看看。请他喝了瓶水。

”老陈的描述断断续续,但我能听出来,他的情绪很不对劲。不是厌恶,也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楚。“那孩子,叫张强。”老陈的声音更低了。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看他修一辆摩托车,那零件复杂得很,可他摆弄起来,

特别专注,特别……像你年轻时候钻研你那织毛衣新花样的劲儿。”他转过头看我,

眼圈红得厉害:“淑芬,我跟他说了几句话。”“那孩子,眼神不飘,说话实在,

修车行的老师傅都听他的……他本来……他本来也该是在大学里的啊……”老陈说不下去了,

猛地低下头。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捂住了脸。我坐在旁边,浑身冰凉,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恨命运捉弄我们两家?怨谁偷走了我们二十年?

还是……心疼那个本该在我们身边长大、如今却满手油污的亲生骨肉?我说不清楚,

只觉得心口那块肉,被人用钝刀子,一下一下,割得生疼。6老陈自从修车行回来,

人就有点不对劲。不怎么说活,眉头拧成的疙瘩就一直没松开过。我知道,他心里那架天平,

一边是抢救室里生死未卜、养了二十年的陈然。

另一边是流落在外、吃了二十年苦的亲生儿子张强,这两头都沉甸甸地压着他。

他在医院走廊里来回踱步,像一头焦躁的困兽。终于,他停下脚步,看着我,

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淑芬,我想好了。”他说,“这么瞒着、猜着,

对谁都不公平,尤其是对那孩子。”“我得去跟他摊牌,把所有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我心里猛地一紧:“可他要是……要是恨我们,怎么办?或者,他根本不信呢?

”老陈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恨也好,不信也罢,那是他的权利。

但我们不能骗他,更不能让他从别人嘴里,或者用更残忍的方式知道这件事。

”“我们两个家,现在都站在悬崖边上,不能再因为隐瞒,摔得更碎了。

”我看着他坚定的样子,知道拦不住,也没法拦。这事儿,总得有个了断。第二天下午,

老陈又去了城西老街。我没跟去,心却跟着他一起悬在了半空。我在医院里坐立难安,

一会儿看看依旧昏迷的陈然。一会儿又望向窗外,想象着老陈和张强见面的场景。

那孩子会是什么反应?会破口大骂吗?还是会觉得我们是骗子?时间过得特别慢。

直到天色渐晚,老陈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他脸上没有争吵过的愤怒,

也没有得到谅解的释然。只有一种深深的、仿佛能把人淹没的疲惫。“说……说完了?

”我赶紧迎上去。他点了点头,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就在修车行外面的马路牙子上,我俩蹲着说的。”老陈的声音沙哑。“我没绕弯子,

直接把血型报告、医院查到的线索,还有小然现在的情况,都跟他说了。”我屏住呼吸听着。

“那孩子……张强,”老陈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画面。“他没吵也没闹,

就一直低着头,手里攥着个石子,在地上划来划去。我说完了,他半天没吭声。

”老陈的描述让我心里发酸,那孩子连发泄情绪都这么沉默。“后来,他抬起头,

眼睛红红的,问我:‘那……我妈指王娟的病,你们也知道?

’”我听着眼泪差点掉下来。看,这孩子第一反应,还是惦记着他那个生病的养母。“我说,

‘知道。孩子,我们不求你任何事,你也有权恨我们。但你有权知道真相。

”“你养母的病要治,小然的命……现在也悬在线上。’”老陈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把选择权,交还给他了。这是我们能做的,最不***的事了。”走廊里陷入一片沉默。

我知道,老陈把一颗沉重的炸弹,放在了那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手里。而我们,

只能等待那未知的爆炸,或者……沉默的湮灭。7老陈跟张强摊牌后,家里的气氛更凝重了。

我们知道,现在不光是陈然一道生死关。还有张强和他生病的养母王娟那道人情关。

老陈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剩下的,就看人心怎么走了。我心里清楚,老陈做了他该做的,

那硬邦邦的、砸人心的事实,他去说了。那剩下这软和的、暖人心的活儿,得我来。

我不能再去想“谁偷了谁的人生”这种糊涂账了。越想心里越恨,越恨这事儿越没解。

我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全靠机器维持生命的陈然。忽然就明白了,现在,救命要紧,

不管是小然的命,还是那个叫王娟的女人的命。我打听好了王娟住的病房,

就在这栋住院楼的另一层。我去楼下食堂,不光买了给老陈的饭,

还特意多打了一份清淡的肉糜粥和小菜,用保温桶仔细装好。站在王娟的病房门口,

我心里还是怦怦直跳。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病房里有三张床,靠窗那张床上,

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脸色蜡黄,正望着窗外发呆。我看过老陈手机里***的照片,就是她,

张强的养母,王娟。我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是……王娟妹子吗?

”她转过头,看到我,眼神里有些茫然和戒备。“你是?”我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挤出一个笑,说:“我是……楼上病房的家属。我儿子也在这儿住院。听说你身边没人照顾,

就……就顺便给你带了点吃的。”她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姐,

太麻烦你了……”“不麻烦,顺手的事。”我打断她,打开保温桶,粥的温热香气飘了出来。

“你病了,得吃点东西才有力气。”我拿起勺子,想递给她。看她手上还打着点滴,

不太方便,便下意识地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嘴边。这个动作好像把她也弄懵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的戒备慢慢化了,蒙上了一层水汽。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口,

把粥吃了下去。“谢谢……谢谢你,大姐。”她声音有点哑,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别客气,都是当妈的,不容易。”我一边喂她,一边轻声说,“我儿子在楼上抢救,

我这心里……跟放在油锅里煎一样。看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心里也不好受。”她听到这话,

抬起头仔细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里有了点同病相怜的味道。“你儿子……怎么了?”“车祸。

”我简单地说,不想多提,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她叹了口气:“我这身子不争气,

拖累孩子了。我那个儿子,为了我的药钱,

没日没夜地在修车行干活……”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知道,她说的是张强,

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我只能装作不知道,顺着她的话说:“孩子孝顺,是福气。

你也得好好保重自己,才是对他好。”喂她吃完粥,我又去打来热水,

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她没有再拒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忙活,眼神复杂。等我忙完,

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拉住我的袖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大姐……你……你心真好。

咱们都不容易……”我反手握住她枯瘦的手,那冰凉的触感让我心里一哆嗦。

我用力点了点头,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心好吗?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

我们这两个被命运拧在一起的女人。就像暴风雨里两条撞坏了的小船,除了互相搭把手,

还能怎么办呢?我走出她的病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终于让忍了半天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眼泪,为小然流,为王娟流,也为那个我还没敢认的儿子张强流。

更为这扯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而流。8也许是老天爷终于肯睁眼看看我们这家的惨状。

在经历了几天撕心裂肺的等待后,医生告诉我们,陈然的情况稳定了一些。

虽然还没脱离危险,但可以从ICU转到普通监护病房了,并且,他短暂地恢复了一点意识。

我和老陈几乎是扑到他的病床前。孩子瘦脱了相,脸上没一点血色,嘴唇干裂,

鼻子里还插着管子。可当他眼皮颤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一条缝时,我觉得我那颗死沉沉的心,

终于又跳了一下。“小然……儿子……”我握着他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眼神涣散,没什么焦点,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慢慢认出了我们。他嘴唇动了动,

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妈……爸……”就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