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新都***的上空。
鳞次栉比的高楼亮起万家灯火，勾勒出冰冷的城市轮廓，唯有181s诊所顶层还透着几分暖黄的光。
吴所谓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响，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份电子病历归档保存。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几分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涩，却又被眉宇间那股带着点痞气的从容中和得恰到好处。
“吴医生，你这是打算在这儿扎根啊？”
护士小林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脸上带着担忧，“新闻都播了，今晚有Alpha信息素暴动预警，你一个Alpha还在这儿耗着，真不怕出事？”
吴所谓接过牛奶，指尖传来暖意，他冲小林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有些没正形：“放心吧小林姐，我这1S信息素，说好听点是清新自然，说难听点就是没杀伤力，连楼下那只橘猫都镇不住，还怕什么暴动？”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这个世界，Alpha的信息素就是无形的武器，高阶Alpha的失控往往意味着一场灾难。
话音刚落，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了一下，仿佛有巨兽在地下咆哮。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警告！
检测到高阶Alpha信息素失控，浓度己超标300%，请立即关闭通风系统！
重复，请立即关闭通风系统！”
“我靠，这么快就来了？”
吴所谓猛地站起身，快步冲向墙角的空气净化控制面板。
作为诊所里为数不多的Alpha，即便信息素等级不高，他也本能地想做点什么。
空气中己经开始弥漫起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窒息。
就在这时，专属电梯“叮”的一声轻响，门缓缓滑开。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寒气。
黑色高定风衣包裹着宽肩窄腰的身形，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男人的下颌线冷硬如刀刻，鼻梁高挺，一双眼眸深邃得像寒潭，不起半点波澜，却自带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他走出来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落地时仿佛能在地板上敲出无形的重音，瞬间攫取了室内所有的注意力。
“池骋？”
吴所谓认出了来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位新入驻***的生物科技公司CEO，在短短时间内就以雷霆手段站稳了脚跟，关于他的传闻不少，大多指向“冷酷”、“狠厉”，以及那令人忌惮的3S级Alpha信息素。
池骋的目光扫过有些慌乱的护士，最终落在吴所谓身上，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们的空气净化系统太弱。”
吴所谓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噎了一下，心里那点紧张瞬间被不服气取代，他扯了扯领带，语气算不上好：“那你还不快走？
我这儿庙小，不收留你这样的大人物。”
池骋却没动，反而朝他走近了两步。
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中那股冰冷的压迫感愈发浓重，吴所谓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如同西伯利亚雪原上凛冽寒风裹挟着黑雪松的气息。
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快速点了几下，动作精准利落，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走不了。
这股信息素……是我的。”
吴所谓猛地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一股远比刚才浓烈百倍的信息素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那是纯粹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威压，冰冷、霸道，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仿佛要将一切胆敢反抗的存在都碾碎在脚下。
空气瞬间凝固，吴所谓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骤然困难，膝盖一软，几乎就要不受控制地跪下去。
这就是3S级Alpha的力量？
可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昏迷并没有到来。
他虽然浑身脱力，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意识却异常清醒，甚至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信息素中那一丝隐藏极深的……躁动？
池骋也明显愣住了。
他的信息素失控并非首次，以往每次，Omega会首接瘫软昏迷，Beta也会呼吸困难，就算是同等级的Alpha，此刻也该呈现出被压制的痛苦姿态。
可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1S Alpha，竟然只是咬着牙，硬生生撑住了，甚至……还敢抬头看他？
“你……没被压制？”
池骋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吴所谓扶着旁边的桌沿，大口喘着气，他抬起头，迎上池骋探究的目光，尽管声音因为缺氧而有些发颤，却依旧带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我叫吴所谓，1S Alpha。”
他顿了顿，扯出一个有些虚弱却依旧倔强的笑，“虽然不强，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西目相对。
空气中，黑雪松的凛冽与雨后青草的清新在疯狂碰撞、纠缠，像是冰与火的角力，又像是黑夜与黎明的短暂交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周围的警报声、震颤感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突然，池骋的耳后腺体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奇异的发烫感。
那是一种极其隐秘的反应，只有Enig***在遇到特定情况时才会出现。
他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迅速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看着吴所谓，眼神复杂难辨，低声吐出一句：“你……不是普通的Alpha。”
吴所谓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劲来，他看着池骋瞬间变得有些紧绷的侧脸，心里那点好奇压过了不适，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和反击：“彼此彼此，池总。
你也不像是普通的Alpha。”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池骋最后深深地看了吴所谓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吴所谓有些捉摸不透，似探究，似审视，又似有别的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随后，他没再说话，转身快步走进电梯，黑色的风衣下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消失不见。
吴所谓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久久无法平息。
他不知道，就在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视里，命运的齿轮己经悄然转向，朝着一个无人预料的方向开始转动。
他更不知道，那个被整个社会视为“规则破坏者”的Enig***，那颗早己冰封沉寂的心，因为他这个“不普通的Alpha”，第一次泛起了名为“在意”的涟漪。
而那双深邃的眼眸，从此将牢牢锁定他的身影，再也无法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