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稀释过的碘伏,淡淡地涂在私立医院的走廊上。林晚攥着顾承川的黑卡,在VIP病房门口迟疑了三分钟。昨天凌晨便利店的监控里,她看见自己扔进碎纸机的U盘不知何时被人捡走,垃圾桶旁残留着半枚袖扣——菱形切割面,内侧刻着“G.C”。“林小姐?”护士站的姑娘笑着递来病历本,“顾先生己经帮您母亲安排了全面检查,骨髓配型优先录入中华骨髓库加急通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指尖划过缴费单上的签名,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拖出锋利的钩,像昨夜他抵在对手咽喉的领带尖。“凌晨五点左右吧,您母亲说他还帮着换了输液瓶。”护士压低声音,“您先生看起来好严肃,不过对您妈妈真贴心。”林晚没来得及解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未知号码发来条彩信,点开是张照片:她昨夜扔进垃圾桶的U盘插在一台笔记本电脑上,屏幕亮着“星轨”系列设计图,右下角有水印“顾氏集团机密文件”。她的心跳陡然加快,电梯间方向传来皮鞋声。顾承川穿着昨夜的黑西装,领带换成了深灰条纹款,手里夹着份牛皮纸袋,锁骨处的疤痕若隐若现。“跟我来。”他擦肩而过时低声说,袖口扫过她手腕,带着冷冽的雪松味。顶楼会议室空无一人,落地窗俯瞰着雨雾中的黄浦江。顾承川将文件袋推过桌面,金属镇纸压着两张纸:一张是婚姻协议书,另一张……她瞳孔骤缩——是她工作室的租赁合同,甲方签名栏赫然写着“顾氏实业”。“解释一下。”她按住合同,指节发白。“你工作室的房东是顾氏旗下产业。”他解开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老板卷款潜逃前,把你的设计稿卖给了苏晴的‘星辰珠宝’。”“所以你收购了房东?”她想起昨夜那个被他逼问的男人提到“苏总”,后颈泛起凉意,“你早就知道我和陈立仁的关联,故意让我卷入这场交易。”顾承川挑眉,指尖敲了敲协议书:“签字,我帮你夺回设计稿,并且承担你母亲所有治疗费用。”他忽然倾身,鼻尖几乎碰到她颤抖的睫毛,“作为交换,你要扮演我的妻子,首到我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林晚闻到他身上混着的硝烟味——是昨夜暴雨里的血腥气,也是此刻她胸腔里灼烧的不甘。她扫过协议条款:“第三条,‘乙方需配合甲方出席所有社交场合’……包括床上?”他眼神微暗,靠回椅背:“我对碰碎的东西没兴趣。”这句话像冰锥掷在玻璃上,裂痕从她心口蔓延到指尖。她想起碎钻耳钉,想起被撕碎的尊严,忽然抓起钢笔在签名栏画下潦草的“林晚”,墨水洇开小块污渍,像她此刻千疮百孔的人生。“很好。”顾承川将协议收进保险柜,从内袋抽出张黑卡放在她面前,“这张卡不限额度,但需要你24小时开机。”“包括凌晨三点?”她冷笑,指尖抚过卡面,忽然触到凸起的纹路——是串极小的摩斯密码,翻译成字母正是“星轨”的英文。他起身整理领带,镜子里映出她倔强的侧脸:“今晚七点,顾氏周年庆晚宴,苏晴会戴着你的‘星轨’项链出场。”“所以?”“所以……”他转身时扔来个丝绒盒,“你要戴着我送的珠宝,站在我身边,看着她如何把偷来的星星,亲手还给真正的主人。”丝绒盒打开的瞬间,钻石折射的光芒刺痛她眼——那是条以荆棘为原型的项链,主石是颗梨形切割钻石,像极了昨夜他后视镜里脆弱的眼尾。链坠内侧刻着行小字:“For the broken star.”林晚攥紧盒子,指甲陷进掌心:“顾承川,你这是在施舍吗?”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住,声音轻得像雨:“不,这是投资。”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她看见他指尖夹着枚碎钻耳钉——正是她昨夜遗失在停车场的那枚。手机在这时震动,母亲发来张照片:病房床头柜上摆着束白玫瑰,卡片写着“祝早日康复——承川”。林晚盯着花束,发现每片花瓣都朝着阳光的方向,像极了自闭症诊断书里提到的“秩序感行为”。她摸出随身带着的珠宝工具包,从项链上拆下颗碎钻,放进微型齿轮机关。当齿轮转动时,钻石会折射出“L&W”的光影——这是她的小秘密,就像顾承川藏在西装下的伤疤。窗外忽然下起太阳雨,彩虹横跨黄浦江。林晚对着镜子戴上荆棘项链,针尖般的金属刺擦过锁骨,她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用铁丝给她折的星星,扎破手指时也是这样的痛,却又带着奇异的温热。“林小姐,顾先生派车来接您了。”护士的声音打断思绪。黑色迈巴赫停在医院门口,司机递来个礼盒:“顾先生说,晚宴着装由他负责。”缎面礼盒里是件墨色长裙,领口处别着枚胸针——正是她工作室LOGO的形状,碎钻拼成残缺的星芒。手机响起,顾承川的号码跳动着。她按下接听键,却只听见电流声,以及隐约的、打字机的声音。三秒后,短信进来:“别戴你藏在发夹里的录音笔,苏晴的人会搜身。”她猛地摸向发间,那支微型录音笔是昨夜在便利店买的。原来从昨夜停车场开始,他就没放过她任何一个动作——包括她偷偷捡回U盘,又在碎纸机前犹豫的瞬间。“林小姐,该出发了。”司机催促道。她望向病房方向,母亲正隔着玻璃对她挥手,腕上戴着顾承川送的翡翠镯子——那是他今早亲自给老人戴上的。林晚咬咬牙,将录音笔扔进垃圾桶,踩着高跟鞋走向轿车。车内飘着雪松香水味,后座放着份财经报纸,头版标题是“顾氏CEO惊现神秘未婚妻”,配图是昨夜停车场模糊的剪影,她的手正攥着他的袖口。“顾先生说,您需要熟悉一下‘未婚妻’的人设。”司机递来平板电脑,里面是顾承川的个人资料:生日、血型、过敏史,甚至包括“不喜欢别人碰他右肩”的禁忌。林晚翻到最后一页,瞳孔骤缩——那是她母亲的骨髓配型报告,最下面用红笔写着:“紧急联系人:顾承川”。轿车驶入外滩隧道,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摸出项链上的碎钻,齿轮在掌心转动,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是场交易,她告诉自己,就像珠宝切割时要舍弃边角料,想要保住最重要的东西,就得学会和魔鬼共舞。隧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林晚望着车窗上的雨痕,忽然想起顾承川后视镜里的眼神——那不是脆弱,是被困在琥珀里的猛兽,在等待咬断锁链的时机。而她,或许就是那把钥匙,又或许,是另一道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