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喻笙，圈内还算有点名气的音乐制作人。接了个一千万的大单，
给一个叫杜康成的老板写企业形象曲。曲子做完了，高雅，大气，有格调。
结果这位靠洗脚城发家的老板，捏着鼻子听完，让我把曲子改成一首朗朗上口的宣传歌。
歌词他也想好了。“脚气脚臭，别发愁，帝王足道，全给你收！”“灰指甲，烂脚丫，
泡一泡，就开花！”他不但要我改，还扣着尾款威胁我。甚至找水军黑我，
带人堵我工作室的门。他以为他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他不知道，我的助理，
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年轻人。是世界计算机竞赛拿过奖的顶级黑客。行。不就是神曲吗？
我给你写。我一定让你的“帝王足道”，和你本人一起，火遍大江南北，遗臭万年。
1.黄金、钻石与大脚丫子我的助理季航，把一杯温水放在我手边。他说：“笙姐，
杜总来了。”我点点头，看着面前调音台复杂的按钮。屏幕上，
音频的波形图完美得像山脉的剪影。这首曲子，我花了一个月。每一个音符，
都是用钱和心血堆出来的。客户杜康成，那个靠“帝王足道”连锁店发家的男人，
出价一千万。买的是一首能让他跻身上流社会的“企业艺术名片”。门开了。
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混着雪茄的气息涌了进来。杜康成挺着肚子，大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西装，像两座移动的小山。“喻老师，我的大艺术家，曲子弄好了？
”他一***坐在我那张从欧洲淘来的沙发上，沙发发出一声***。我没回头，
把最后的混音参数保存好。“杜总，幸不辱命。”我转过椅子，示意季航。季航会意，
走到播放设备前。我对杜康成说：“曲子叫《步云》，取平步青云之意。纯音乐，
用了管弦乐大编制，还加入了古筝和编钟元素，体现您企业的……”“行了行了。
”杜康成不耐烦地摆摆手，“别整这些虚的，放来听听。”音乐响起。悠扬的弦乐铺开，
像清晨的云雾。古筝的声音清脆，叮咚作响，是云间的露珠。然后，
厚重的管风琴和铜管加入，气势恢宏，仿佛一个人穿过云雾，一步步登上山巅，
俯瞰万里河山。高级，大气，有格调。一千万，花得值。音乐结束，房间里很安静。
我看着杜康成。他眉头紧锁，手指头在沙发上敲着，一脸的便秘表情。我心里咯噔一下。
半晌，他开口了。“喻老师，你这曲子……是不错。”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吧，
太高了，不接地气。我的客户都是些大老板，平时就喜欢听点俗的，你这个他们听不懂啊。
”我忍着气：“杜总，合同里写明了，要的是艺术性和……”“哎，合同是死的，
人是活的嘛！”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指着屏幕上的音轨。“这样，我给你个方向，
你重新改改。”我问：“什么方向？”杜康成清了清嗓子，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哼哼起来。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是《好汉歌》的调子。他一脸兴奋地看着我。“你看啊，
咱们把这个调子改改，歌词我也想好了。”“你听听。”他挺起胸膛，开始唱：“脚气脚臭，
不用愁！帝王足道，全给你收！”“灰指甲，烂脚丫！泡一泡，就开花！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我看着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感觉整个录音室的空气都被污染了。
季航站在一边，脸憋得通红，肩膀一抖一抖的。杜康成完全没察觉，越说越来劲。“怎么样？
喻老师！是不是朗朗上口，一听就忘不了？”“你把它给我做到曲子里去，
结尾再加一句响亮的童声，‘帝王足道，欢迎您！’，这事儿就算成了。”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杜总，这……跟我们当初谈的，出入有点大。
”杜康成的脸沉了下来。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喻老师，我知道你是大艺术家，
有脾气。”“但是，尾款还有五百万没结呢。你改，钱马上到账。你不改……”他冷笑一声，
意思很明白。“我这是为你好，让你多一种创作风格嘛。黄金钻石，和大脚丫子，都是艺术，
对不对？”我看着他，没说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五百万，我今天还真就不要了。
2.我的助理会拆核弹走出录音室，杜康成那股劣质古龙水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里。
季航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进了电梯，他才小声说：“笙姐，你没事吧？
”我靠在电梯冰冷的金属壁上，闭着眼。“没事，就是有点反胃。
”季航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给我。“他的车牌号我记下了，尾号8888，
挂在公司名下的一辆宾利。公司法人是他老婆，但他占股90%，
是他老婆的婚前财产公证里明确分割出去的。”“他有三个情人，
每个月固定转账记录加起来超过五十万。”“帝王足道过去三年，有五起劳动纠纷，
最后都不了了之。税务方面……有点意思，他们的流水和报税单对不上，差额很大。
”我睁开眼，看着他。电梯的灯光下，他还是那副刚毕业的大学生的样子，戴着黑框眼镜，
看起来有点呆。但我知道，这副眼镜后面，是一台人形计算机。他不是我的助理。
他是我的防火墙，我的数据库，我的……拆弹专家。我把糖放进嘴里，
清凉的味道总算压下去了那股恶心。“查查他最怕什么。”我说。“已经在查了。
”季航推了推眼镜，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不是微信，是一个全黑的界面，
绿色的代码飞快地滚动。“他老婆很厉害，娘家是做外贸的。他能发家，
全靠他老婆家的启动资金。”“但他一直在想办法转移资产，想把他老婆踢出局。
”“他最怕的，应该就是他老婆知道这些事。”电梯到了一楼。我走出电梯大门，
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不够。”我说。“仅仅是怕老婆，弄不倒他。这种人脸皮厚，
大不了就是离婚分家产，伤不到筋骨。”“我要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首‘脚气之歌’。
”季航收起手机，快步跟上我，帮我拉开车门。“明白。”他的声音很平静，
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给我三天时间。”我坐进车里。季航坐上驾驶座，
发动了车子。他一边开车，一边用蓝牙耳机说话，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术语。
什么“端口入侵”、“数据脱敏”、“底层逻辑”。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心里那股恶气，总算顺了一点。当年我刚入行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人。那时候我没钱没名，
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甚至一度想过，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是不是艺术真的就该向这种“大脚丫子”低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的手机响了。
是杜康成发来的微信。一张他自以为很帅的***，配上一句话。“喻老师，考虑得怎么样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哦。”后面还跟了个油腻的飞吻表情。我把手机递给季航。
“把他微信里的所有聊天记录、转账记录，包括撤回的，都给我恢复。”季航瞥了一眼，
点点头。“小事。”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我说。“对了，笙姐。刚刚下楼的时候，
我‘不小心’把录音室的备用录音笔忘在沙发夹缝里了。
”“刚才杜总和他那两个保镖在里面的对话，应该都录下来了。”“他说……要把你绑了，
逼你把曲子改完。”车子在路口等红灯。我转过头，看着季航。他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笑了。“季航。”“嗯？”“你真是个天才。”他扶了扶眼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笙姐你教得好。”3.我同意了，但他慌了第二天，我让季航给杜康成回了电话。
电话开了免提。季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甚至带着点结巴。“杜……杜总，您好，
我是喻笙老师的助理。”电话那头传来杜康成得意的笑声。“哦，是小季啊。怎么样，
你们喻老师想通了？”季航说：“想通了。笙……我们老师说，她愿意按照您的想法来修改。
她说……她说您对市场有独到的见解，是她以前眼界窄了。”这话说得，我自己都快吐了。
杜康成显然很受用，笑得更猖狂了。“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嘛！艺术家也得吃饭啊！
你告诉她，好好干，我杜某人不会亏待她的！
”季航继续用他那“老实人”的语气说：“那个……杜总，笙姐说，这次的修改，
相当于完全重新创作了。无论是风格还是工作量，都跟之前的合同不一样。
”“所以……在费用方面，可能需要……需要重新拟定一个补充协议。”杜康成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肯定像吞了只苍蝇。过了几秒，他警惕地问：“什么意思？
想加钱？”季航的声音听起来更“害怕”了。“不不不，不是加钱，
就是……这是一个全新的项目。笙姐的意思是，前面的五百万尾款，可以先结清。
然后这个新的‘神曲’项目，我们再签一个新合同。”“毕竟……风格跨度这么大，
对我们老师也是个挑战。您也希望这首歌能一炮而红，对吧？”我在旁边听着，差点笑出声。
季航这小子，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他把一个既想维护老板利益，
又害怕得罪客户的小助理演得活灵活现。杜康成又沉默了。他在盘算。如果他不答应，
我就有理由说他违约在先，那五百万他赖不掉。如果他答应了，就等于承认了这是两个项目。
他大概觉得我已经被他拿捏住了，区区一点钱，不算什么。面子最重要。“行！
”杜康成最终拍了板。“你让她把补充协议发过来。钱，不是问题！只要东西能让我满意！
”季航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瞬间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他看向我：“笙姐，他上钩了。
”我点点头。“把那五百万的催款函，连同新项目的合同一起发给他。”“新合同，
报价两千万。”“项目名称就叫——‘帝王足道’企业封神宣传曲定制项目。”“另外，
注明，甲方拥有该歌曲在足浴盆、修脚刀、甲沟炎药膏等领域的独家使用权。”“付款方式，
全款，签合同当天支付。”季航的眼睛亮了。“笙姐，你这是……要把他当猪宰啊。
”我笑了笑。“他自己说的，黄金钻石和大脚丫子，都是艺术。”“这么伟大的艺术，
两千万，便宜他了。”合同发过去不到十分钟，杜康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次是直接打到我手机上。他几乎是在咆哮。“喻笙！你什么意思？两千万？你怎么不去抢！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开了免提，放到桌上。我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杜总，别激动。
是你说的，让我给你写一首能火遍大江南北的歌。这个价钱，是市场的公道价。
”“你要知道，一首烂歌，和一首能封神的神曲，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
我收你一千万。后者，我收你两千万，很合理。”杜康成气得直喘粗气。
“你……你这是敲诈！”“不不不。”我摇摇手指，“是你求我，给你这个机会。”“当然，
你也可以不接受。那我们就按照原合同来，你把那五百万付了，我们两清。
《步云》那首曲子，我会卖给别人，也许是另一家比你更有品位的养生会所。”我这句话，
精准地戳在了他的痛处。他最在乎的就是面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比他强。电话那头，
他又一次沉默了。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我知道，他在天人交战。
他那可怜的自尊心，正在和他的钱包打架。最终，自尊心赢了。“好！两千万就两千万！
”他咬牙切齿地说。“喻笙，你最好给我做出点名堂来！不然，我让你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我笑了。“放心吧，杜总。”“这首歌，一定会让你……名垂青史的。
”4.脚气也有交响乐杜康成的两千万，到账很快。大概是怕我反悔。钱一到账，
他就派人送来了一大箱资料。全是关于“帝王足道”的。从企业文化到发展历程，
从技师培训手册到“十大杰出修脚师傅”的英雄事迹。最上面还放着一张杜康成亲笔写的纸。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核心思想：高端，大气，上档次。”“情感基调：热情，
奔放，有活力。”“记忆点：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洗脚的！”季航把那箱资料拖进来，
一脸嫌弃。“笙姐，这味道也太冲了。”我捏着鼻子，翻了翻那些宣传册。花花绿绿的，
审美堪忧。但我还是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地看。季航不解地问：“笙姐，
你真准备从这里面找灵感？”我摇摇头。“我在找他的命门。”接下来的几天，
我把自己关在录音室里。我让季航把杜康成给的那些“歌词”，全都打印出来，贴在墙上。
“脚气脚臭，不用愁！”“灰指甲，烂脚丫！”……我每天就对着这些东西。不是在找灵感，
是在给自己蓄积怒气值。我怕时间长了，那股恶心劲儿会消退。
杜康成每天都打电话来“关心”我的创作进度。“喻老师，进行得怎么样了？”“我跟你说，
前奏一定要震撼！最好是那种皇帝出巡的感觉！”“副歌部分，一定要重复！洗脑！
让大妈们听了都能在广场上跳起来！”我每次都用极其专业的口吻回答他。“放心吧杜总，
我正在研究维也纳金色大厅的音场结构，准备给您的神曲做一个交响乐版本。”“和声部分，
我参考了巴赫的复调，保证层次感丰富。”“节奏上，
我融合了非洲部落的鼓点和南美桑巴的热情，绝对奔放。”杜康成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虽然听不懂，但觉得特别牛逼。“好好好！不愧是大师！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
”挂了电话，季航给我比了个大拇指。“笙姐，他要是知道你说的这些东西，
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估计会当场心肌梗死。”我笑了笑，把一张谱子递给他。“别光说，
干活。”“找最好的管弦乐队，最好的录音棚，最好的童声合唱团。”“钱不是问题，
杜总买单。”“我要把这首‘脚气之歌’，做得比我之前任何一首作品都……金碧辉煌。
”季航看着谱子，眼睛越瞪越大。“笙姐……你这是……《命运交响曲》的谱子？
”“你把‘脚气脚臭不用愁’，套在了《命运交响曲》的和声进行上？”我点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用最经典的旋律，配上最烂俗的歌词。”“用最高级的制作，
包装最低级的内容。”“这叫……反差萌。”季航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敬畏。“笙姐，你不是在写歌。
”“你是在造一枚精准制导的、能让一个人社会性死亡的……核弹。”我端起水杯，
喝了一口。“不。”“我只是在完成甲方的要求。”“高端，大气，上档次。”“每一个字，
我都做到了。”5.山雨欲来风满楼录音进行得很顺利。我请来了国内最顶尖的交响乐团。
指挥家是我的老朋友，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头。他看到我给的谱子，差点把假牙喷出来。
“喻笙！你疯了！这是在亵渎艺术！”我把杜康成的合同给他看。两千万，白纸黑字。
老头沉默了。最后，他痛心疾首地拿起指挥棒。“干了！为了艺术！”其实是为了钱。
乐手们也都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表情。他们奏着贝多芬的旋律，
耳朵里听到的却是小提琴首席在试唱“灰指甲，烂脚丫”。整个录音棚里，
充满了诡异又欢乐的气氛。最后录童声合唱的时候，小朋友们倒是很开心。
他们用最天真无邪的声音，唱出了最石破天惊的广告词。“帝王足道，欢迎您！”那效果，
简直比恐怖片还吓人。曲子做好的那天，我听了一遍成品。
前奏是《命运交响曲》的经典动机，当！当！当！当！然后雄浑的铜管吹出主旋律，
弦乐铺陈开来。紧接着，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用唱音乐剧《歌剧魅影》的腔调，
深情地唱出第一句：“你的脚气，你的脚臭，是不是你，最大的忧愁——”副歌部分，
一百多人的交响乐团和合唱团一起发力，气势磅礴。“来！帝！王！足！道！泡！一！泡！
百！病！全！消！”结尾，在恢弘的乐章慢慢平息后，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帝王足道，
欢迎您哦~”还带了个可爱的颤音。我听完，摘下耳机，沉默了很久。季航在我旁边，
也是一脸的呆滞。“笙姐……”他艰难地开口，
“我感觉我的耳朵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格式化。”我长叹一口气。“把这坨东西，
发给杜康成。”“告诉他，这是初版小样，让他提提意见。
”季航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笙姐，与此同时，帝王足道官网的后台，
我已经进去了。”“他们的会员系统里，有很多‘有趣’的客户信息。
包括一些经常光顾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另外，他们的技师培训手册里，
有一些服务项目……不太合规。”“杜康成的私人电脑，我也在监控。
他最近正在和一个离岸信托公司联系，准备转移一大笔钱出去。”我点点头。“很好。
”“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等。”我在等一个时机。等杜康成自己，
把这把火烧得最旺的时候。果然，不出十分钟，杜康成的电话就来了。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喻老师！我的天！神作！这简直是神作啊！
”“我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高端！太高端了！”“就是这个味儿！
我明天就拿到我们公司年会上放！我要让所有人都听听！我们帝王足道，也是有艺术追求的！
”我平静地说：“杜总喜欢就好。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吗？”“没有！一个音符都不用改！
完美！简直是完美！”他甚至在电话那头给我哼唱了起来。“来！帝！王！足！道！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