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咬着苹果，窝在沙发里看她妈忙前忙后。
“而且我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恐怕他连沙发挪没挪过都看不出来。”
“你懂什么！”
乔安瞪了女儿一眼，手上拿着刚空运过来的白玫瑰，“这可是你哥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而且直接就结婚了！”
说道“结婚”两个字，顾夫人的声音都激动了起来。
顾明川自从小学出事以后，原本活泼可爱的性格变得孤僻暴躁，连家里人都难以靠近。
对任何的亲密关系都很抗拒，简直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
这样的儿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把婚结了？
“老顾，”她转向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丈夫，“你说这女孩是什么样的人？明川怎么会突然结婚？”
“孩子带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顾沉稳翻过一页报纸，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手里的报纸日期已经是前几天的。
“反正晚上就能见到了，”顾明月跳起来，把果核扔进垃圾篓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能把我哥这块冰山给融化了。”
“不管怎么样，”顾夫人重新拿起剪刀，用力修剪花枝，“明川愿意往外迈出一步，我把这姑娘供起来都行。”
她小心翼翼地将白玫瑰***花瓶，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城市的另一端，颜希正为晚上的见面做最后的准备。
顾明川对家里人的喜好一点都说不出来，她只好看着买。
顾明川跟在她身后提东西，颜希忽然觉得商场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转身看向顾明川。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两手空空，而顾明川却大包小包地拎着十几个购物袋。
颜希伸手去接那些袋子，“给我吧，我来拿。”
顾明川侧身避开，眉头微蹙，“不用。”
“我是男人。”
颜希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强调。
顾明川僵住，被她这句基于客观事实的话击倒。
回到车上，顾明川发动车子，眼睛不经意地瞥向副驾驶。
“你其实不用买这些，反正你现在是顾明川。”
颜希正系着安全带，闻言只是漫不经心地说：“给我的身体买的，你没礼貌，我可不想给叔叔阿姨留下坏印象。”
顾明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她考虑的不是一次性的表演，而是长远的影响？
是在为以后做打算吗？
这个认知让顾明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又被他迅速压了下去。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用近乎淡漠的语气回应：“随你。”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两人一时无话，颜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是妈妈。
颜希胸口那种熟悉的憋闷感又涌了上来。
妈妈肯定是从哥哥那里知道她结婚的事了。
她几乎能预见到电话接通以后，母亲的不满和质问。
顾明川侧头看了她一眼，“接，开免提。”
颜希深吸一口气，像是迎接一场审判，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那头立刻传来妈妈的严厉的质问声。
“小希，你哥哥说你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你现在在哪？马上给我回家说清楚！”
颜希肩膀有些无力地垂下去。
顾明川听到电话那头强势的质问，眉头微蹙。
他把车停到路边，拿起手机关掉免提。
“我现在要和我先生去拜访他父母，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换个时间沟通。”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颜素云厉声道：“别和我说那些！现在立刻给我回来！”
顾明川沉默以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
久久没听到回复颜素云的哭声从手机传来，带着深深的委屈和指责。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有多丢脸？”
“妈妈这些年容易吗？带着你嫁到周家，我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看不起。你读书、学钢琴学舞蹈，都是你周叔叔出的钱。
你一声不吭就结婚，你周叔叔和云深会怎么看我？他们会说我没教好女儿，说我们母女不懂规矩！”
顾明川听着这些话，看着右边趴在车窗上的后脑勺，有些庆幸自己关掉了免提。
那头的颜素云越说越激动，“你现在就给我回来，把婚离了！班也不用去上了，你周叔叔已经答应在公司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我拒绝，”顾明川突然开口，语气生硬，“我已经成年了，我的婚姻和工作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批准。”
这番话说完，电话那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颜希全身僵住，这是她一直想和妈妈说的话。
但是她早就被困在妈妈多年来用愧疚和孝顺编织的牢笼里，连争取一点喘息的机会，对她来说都好像是罪过。
“你……你……”
颜素云显然也被顾明川强硬的态度震慑住了，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顾明川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里一片安静。
颜希怔怔地看着窗外，眼泪不知何时滑落。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妈妈的情绪勒索面前占了上风。
一张纸巾递到她的旁边。
颜希愣了一秒才接过，擦掉脸上的眼泪。
“谢谢……”她声音里还带着鼻音。
顾明川眼神复杂，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我八岁以后就没哭过，你终结了这具身体的记录。颜希……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话一出，颜希先是怔住，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顾总。”
她用纸巾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和些许哽咽。
她拿纸巾的手习惯性地小指翘起，顾明川不忍直视，蹙着眉头发问：“你能把小拇指放下吗？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注意点形象。”
颜希笑得更厉害了，凑过去替他把眉头抚平。
“皱眉容易长皱纹，麻烦顾总也注意点我的形象。”
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距离太近了。
近到顾明川能看清她含笑的眼眸里映着的车内灯光。
